“行,那我就待這了,”淩無非放棄掙紮,裹緊衣襟坐好,道,“等你什麽時候不想發瘋了,什麽時候再放我。”
“我若一直不放呢。”
“無妨,”道,“反正落在你的手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我說什麽都沒用,何必還要浪費口舌?”
竹西亭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拉了下來。
一個油鹽不進,一個自己聞著屁味都能像狗似的竄出門去勾三搭四。兩相比對,直令她心裏越發不平衡。
“不過還有個問題,”淩無非忽然抬頭,問道,“你一直同我耗在這,便不怕你的謝郎趁此時機,出去拈花惹草嗎?”
“你說什麽?”竹西亭眼中冒火。
淩無非兩手一攤,無奈搖頭,全然不知她為何如此憤怒。
竹西亭躬身扼上他咽喉,眼底怒火騰升,幾欲將他燒穿。
“你可曾想過?到底什麽樣的結果才能令你心中平靜?”淩無非收斂笑意,忽然問道。
竹西亭陷入沉思,扼在他喉間的手也鬆了幾分。
“照你所言,其實你也不在乎是否能夠脫離天玄教,”淩無非道,“可謝遼眼中無你,卻令你坐立難安。”
竹西亭若有所思。
“是你挑中了他,還是他挑中了你?”淩無非又問。
“我和他,都沒得選擇。”竹西亭說著,眼色忽然變得空惘,仿佛已陷入十分久遠的回憶,“我隻記得,在最孤苦的歲月,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無法離開他?”淩無非問道,“那你想要的,應是他的回饋,而不是看別人痛苦。”
竹西亭緩緩鬆手,起身背了過去。
淩無非斂衽衣衫,重新盤膝坐好。
卻在這時,沈星遙的喊聲由遠至近傳來。淩無非聞言,眼中喜色難掩,當即高聲喊道:“我在這!”
沈星遙聽見聲響,一時又驚又喜,趕忙循聲找來,仔細聽辨,尋得地洞方位,想也不想便跳了進來。
淩無非起身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歡喜不已。
“你怎麽樣?沒受傷吧?”沈星遙掙脫他的懷抱,拉著他左右打量一番,確認無礙後,方才鬆了口氣。
“淩公子這麽懂得憐香惜玉,我又真舍得傷他?”竹西亭媚眼流轉,故意撩開垂在襟前的長發,露出微敞的領口。
淩無非隱約會意,當即挽著沈星遙,向後跳開一大步,衝竹西亭道:“哎,你別血口噴人。我幾時動過你?”言罷,趕忙轉向沈星遙,便要解釋。
沈星遙不慌不忙,一手按在他唇上,示意他噤聲,掐指算了算,道:“時辰不對。”
淩無非本能一縮脖子,滿臉訝異朝她看來,卻被她兩手扣住肩膀,扳過身子,伸手探入衣領,在背上抹了一把。
“身上也沒有泥。”沈星遙無奈搖頭,對竹西亭道:“你這麽說話,有意思嗎?”
竹西亭冷眼看著二人,忽然嗤笑一聲,背過身去:“不如,我們賭一場。”
“賭什麽?”沈星遙臉色一沉。
“若我不能得償所願,便回來殺了他,讓你也與我一樣。”竹西亭言罷,不等沈星遙回話,立刻縱步掠遠。
“真是個瘋子。”淩無非看著她離去,神情卻分外平靜,良久,他搖頭一笑,起身慨嘆,“看來這一次,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沈星遙目光定定落在竹西亭遠去的方向,神情漸漸凝重。
婚期將近,竹西亭的存在雖是個不小的隱患,但此人脾氣古怪,行為難測,很快便被二人拋在了腦後。到了六月十八,鈞天閣內外人山人海,賓客如雲,場麵甚是熱鬨。
閨房之中,沈星遙一身正紅嫁衣,坐在鏡前。青絲垂肩,尚未梳髻,眉如遠山,眸璨如星,朱唇皓齒,嫣然如畫。
李遲遲立在她身後,綰起沈星遙頭頂一縷青絲,編成發髻,一縷縷梳成,拿起妝奩前繁複精美的發冠,緩緩戴上她頭頂。
“等會兒,這也太重了。”沈星遙感受到發冠重量,連忙錯開身子,從她手裏搶過發冠,放回桌麵。
“你連十幾斤的刀都拿得起,卻戴不了這幾斤重的冠?”李遲遲無奈搖頭,“難得打扮這一回,難不成素麵朝天出去行禮?”
說完,她無奈嘆了口氣,又從一旁翻出另一隻小冠,給她戴上。
在她轉身之際,沈星遙拿起妝奩裏的芙蓉玉簪,別在冠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