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待時而動(1 / 1)

紅樓風雅 枯筆吟 1152 字 4小時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汪詩聰見錢霖三番兩次當眾找茬,大為惱火,威脅道:“錢霖,我看首善書院是不想再開下去了?!”首善書院乃是順天府義學,院長錢琦是錢霖之父。書院每年不少的費用都來自於各大商賈的捐贈。錢霖的咄咄逼人,讓二人徹底撕破了臉皮,而賈環隻是個被殃及的倒黴蛋。有人都踩到臉上來了賈環自然不會慣著,斜睨了一眼錢霖,冷笑道:“虧你身著儒巾,豈不知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見錢霖還欲反駁,賈環猛地站起,身姿峻拔,周身氣勢陡然一變,如寶劍出鞘,朗聲嗬斥道:“陽春白雪、下裏巴人,詩文之道豈是你這等宵小可妄議的,不過是蠡測管窺、坐井觀天的井底蛙罷了!”謔陶然亭四周,一片哄然,這位賈小友的言辭犀利啊。眾人的目光都是看向賈環,一個八九歲的孩童竟然將錢霖的氣勢給壓製了,著實讓人意外。此刻的汪詩聰讚歎道:“這方是意氣風發的大虞少年郎!”。就在錢霖臉色青紅交替之時,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緩緩站起,不疾不徐地說道:“賈朋友好厲害的口舌,隻是雅集以詩文見長短,不知你的才氣與口氣是否相稱?!”男子約摸二十來歲,國字臉上棱角分明,言談舉止顯得很是沉穩乾練。“嗬!”瞧了一眼那國字臉男子的位置,賈環心中了然:想必這位就是今天的正主吧。不過,明槍也好,暗箭也罷,賈環雖然不想惹事,可架不住有人把臉送過來,他胸中蘊藏著華夏數千年的詩文底蘊,又豈會成為別人揚名的墊腳石。當下走到遊廊邊,賈環拱了拱手,道:“正要討教!”,語氣絲毫不讓。陶然亭內,文墨神情閒逸,敲著手中的折扇,看向不遠處遊廊中傲然不羈的賈環,快意道:“君子藏器於身!”首座的張貫聞言神色微微一動,笑道:“子陵兄似乎對這賈小友很有信心啊?”文墨舉杯一飲而儘,笑問道:“通之兄以為如何?”神情瀟灑,風流之極。張貫聞言不置可否。文墨,字子陵,張貫,字通之。一旁的趙勝、傅試、陳鹹三人卻沒有縱情談笑的心思。張貫官居三品,乃是顯赫要職,眼前的文墨雖隻是個奉議大夫閒職,可誰人不知一門雙宰輔的金陵文家。一時間三人臉上神色不定,心思各異。“哼,小輩,聽好了!”被一名八九歲的孩童當眾鄙視,華璋再沒了先前從容的氣度,冷哼一聲,略作醞釀,緩緩吟誦道:“風驅急雨灑高城,雲壓輕雷殷地聲。雨過不知龍去處,一池草色萬蛙鳴。”“哈哈哈,華兄出手果然不凡,賈小友這般年歲,四書五經可曾通讀了?!”錢霖叫囂嘲諷道。“不愧是首善書院四君子之首!”,.....“竟然是華璋!”一時間陶然亭內外叫好之聲不斷,汪詩聰看著眼前一幕,心中驚訝。華璋是如今文華殿大學士華淵三子中最小的一個,因頗具才華,所以備受華淵疼愛。見到謄錄好送上來的詩文,張貫點了點頭,稱讚道:這華璋確有幾分文采!”華相的麵子還是要給的。“華璋在順天府頗有才名,他日科場必有一席之地!”趙勝附和道,又拔高了許多。“文墨兄誇讚之人又豈會是庸俗之輩!”傅試麵無波動,言簡意賅。宛平縣令陳鹹看著一眾大佬表演,默不作聲。賈環絲毫不懼,朗聲道:“請筆墨!”既然要裝逼,格調自然是要拉滿!立時便有仆役將一應紙筆備好,鋪成開來。賈環執筆從容落下,眾人望去,但見書法天真爛漫,龍蛇雲物,飛動腕指間,書曰:丙午年上元日,吾與休寧兄夜遊陶然亭,心有所感,遂作《自題小像》食肉何曾儘虎頭,卅年書劍海天春。文章幸未逢黃祖,襆被今猶窘馬周。自是汝才難用世,豈真吾相不當侯。須知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賈環寫一句,汪詩聰讀一句,待讀道末句時已是心潮澎拜,大笑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這劍還未滿十年,錢霖、華璋,你們可要一試?!”。少年的詩狂不狂,少年誌向本就應該恣意猖狂!一時間,陶然亭周圍隻有汪詩聰的大笑聲,華璋、錢霖之流無不啞然。“須知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陶然亭內,文墨連飲數杯,起身擊掌大笑道:“真是少年意氣,雛鳳清鳴!府尹大人以為然否?”“此次陶然亭雅集必成後世佳話,賈小友《自題小像》當為雅集詩文之魁!”張貫聞言也是站起,豪爽地笑道:“當浮一大白,請雅集詩魁!”作為場內品級最高的官員,張貫一句話為本次雅集的詩文比試定了調。待見到仆役遞來詩稿上的峻拔字跡時,張貫更是嘖嘖稱奇,心想順天府何時出了這等人物。亭外賈環與汪詩聰打了聲招呼,便隨衙役到了陶然亭內,留給眾人一道瀟灑的身影。兩世為人,賈環什麽場麵沒見過,此刻心境平和,身姿挺拔地立於亭內,拱手道:“宛平賈環見過諸位大人!”張貫見賈環小小年紀處事不驚,心底好感大盛,笑問道:“工部員外郎賈存周與你可是親族?”聞言賈環拱手道:“稟府尹,正是家父!”“不愧是國公後裔!”張貫讚了一聲道:“你與文大人想必是舊相識了吧?”張貫自有三品大員的威嚴,此刻心底卻十分不平靜,榮寧二府,一門雙國公,門第不可謂不高。今日陶然亭內,除了文墨與賈環交好外,通判傅試是賈家門生,京城官場近幾年暗流湍湧啊。“碧雲寺一別,賈小友的書法又精進了!”文墨看著賈環,眼中滿是激賞。原以為賈環九歲過目成誦、書法自成風韻已然是奇人異事,不成想今日詩文一鳴驚人,心道難不成真有宿慧一說。賈環拱手笑道:“一別兩日,文前輩依舊是風流俊逸,見之如沐春風!”在他眼中,文墨便是家世顯赫、文采風流、放浪形骸的帥大叔,雖隻見過一次,可內心很有好感。“賈小友一鳴驚人!”傅試連忙附和稱讚道。眾人心知肚明,傅試是賈政門生。陶然亭內,唯有趙勝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這陶然亭雅集原本是他送給華相的上元禮,如今被賈環攪了局。陶然亭外,華璋、錢霖臉色陰沉如水。汪詩聰此刻隻顧與周圍的人誇耀賈環是他兄弟,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不一而足。曉月升,薄霧濃,微風寒濕露,上元節陶然亭雅集以一首眾人傳誦的《自題小像》結束在波瀾乍起的京華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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