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風雨驟起(2 / 2)







來旺自然也明白,兒子這是在寬慰自己,於是狠命咽下嘴裡的飯菜,扶著桌子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徐氏二話不收,也默默跟在了後麵。

到了大門前,聽著外麵亂糟糟『開門、快開門』的呼喊,來家三口雖然仍不曉得,究竟是王熙鳳那邊兒出了岔子,還是別處走漏了風聲,但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果不其然。

剛把門閂下了,外麵就如狼似虎湧進二十幾個家丁,其中倒有大半是寧國府的人。

不過看到為首的分別是賈蓉和林之孝,來家父子又略略鬆了口氣。

當初因來順出首告發,『逼死了』賴大的頭號心腹鄧好時,大大掃了賴大的麵子,也讓林之孝家的看到了對抗賴家的希望,不惜顏麵認了王熙鳳做乾娘。

如此一來,林之孝自然也算是半個王係自己人。

卻說賈蓉進門之後,見門內隻有來家三口,立刻揚手一揮下令道:「快,給我把焦大找出來!」

後麵立刻分出七八個豪奴,分別闖進了東廂和堂屋亂搜。

賈蓉又咬牙切齒的盯住了來順,當初設套坑死賈瑞的時候,這來順還隻是個湊熱鬨的小人物,他蓉大爺甚至都懶得多瞧來順一眼。

可現如今再見著來順,卻似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雖說賈蓉也並沒有想著,要去補個實缺受那官場的拘束。

可想不想是一回事,有沒有卻又是另一回事!

何況現在不是有沒有的問題,而是本該屬於自家的爵位,竟差點被個狗奴才奪了去!

都說斷人財路是殺人父母,這奪人爵位又何嘗不是如此?!

越想越是不忿,賈蓉下意識往前兩步,就待先給來順些教訓嘗嘗。

「蓉哥兒!」

林之孝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笑著勸道:「事情還沒定下呢,他家又是二奶奶的陪嫁,這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賈蓉這才住手,嘴裡卻兀自不服道:「怎麼沒定下?那焦大和雲家是同一天脫的籍,必是有爵位在身的!」

說著,又狠狠瞪了來順一眼:「我們府裡的爵位,憑你一個狗奴才也敢惦記?!」

來順嘿笑一聲,曬道:「那爵位好像本來就是給奴才的吧?」

賈蓉先是惱怒,繼而卻又眼前一亮,忙指著來順,對林之孝道:「瞧瞧、瞧瞧,他自個都認下了!」

林之孝微微皺眉,轉頭看向來旺,正要說些什麼,來旺卻搶先發問:「焦大身上有爵位的事兒,府裡又是怎麼知道的?」

林之孝還在猶豫,要不要告知來旺實情,旁邊賈蓉卻已然得意洋洋,把脫籍時間相互對照的法子說了出來。

「雲家竟然……」

來旺這回可當真被驚到了,他奉命去長安幫張家退婚時,是親眼見過雲光的——那官威、那氣派、那豪橫,誰成想竟也是家奴出身!

來順在一旁也鬱悶不已,忍不住悄聲抱怨:「老頭怎麼就沒提過這事兒呢?」

其實焦大不提這事兒的原因,他多半也能猜的到。

原本是並駕齊驅的主兒,可現在雲家官至節度使,他焦大卻被寧國府掃地出門。

這一天一地的,焦大又是最好麵子的主兒,怎麼可能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可他這刻意忽略,卻把來家給坑苦了!

如今隻希望到了關鍵時刻,他不要再掉鏈子就好。

正想到這裡,那些去屋裡搜尋的豪奴們全都無功而返,稟報說這院裡隻有來家三口。

「人呢?!」

賈蓉頓時急了,衝著來順吼道:「焦大那狗……爺爺在哪?!」

他原是要罵焦大『狗奴才』的,可想到自己若想襲爵,怕還要得到焦大的首肯才行,於是急忙臨時改稱『爺爺』。

隻是這轉折忒也生硬了些,聽起來倒似在喊『狗爺爺』。

來順對他不理不睬,知道旁邊林之孝也跟著追問,這才道:「我義父年前就病了,年後又在雪地裡受了寒氣,這身子骨一直沒養好,耐不得熱也受不得涼,所以五月裡我就送他去熱河那邊兒避暑了,原想著這兩天接回來過節的,誰知就……」

說著,皺眉環視一下了四周。

「熱河?」

賈蓉皺起眉頭。

林之孝在一旁解釋道:「我們府上在熱河有個莊子,現下也歸來旺管束著。」

「哼!」

賈蓉赤壁一聲,揚手道:「帶這幾個刁奴回府問話!」

林之孝卻又攔下了他,一麵布置人手留駐來家,一麵又使人去四鄰八家,核對來順方才的說辭。

待確認焦大的確是五月裡,就被來家送去了別處,這才帶來家父子回府問話。

卻說他們前腳剛走,那胡同口就閃出了捧著酒壺的雙全,他撓頭嘀咕道:「這興師動眾的,來家究竟是出什麼事兒了?」

酒是肯定送不出去了,他正準備回到店裡,把這事兒告訴齊掌櫃,以及最近總喜歡一早一晚在店裡監工的璜大奶奶。

不想這時,忽又從來家隔壁竄出條土狗,撒了歡似的跑出去老遠,又一頭鑽進了寧榮前巷。

「這死狗瘋了不成?」

雙全被嚇了一跳,也罵罵咧咧往寧榮街走去。

路過那條瘋狗消失的小巷時,他忍不住探頭向裡張望,卻見個胖胖的婦人挑著燈籠,從巷子裡走了出來。

就聽她滿口抱怨道:「明明都已經送人了,這死狗怎麼突然又跑回來了?!有這畜生在家我就睡不踏實,今兒晚上先回娘家湊合一宿,明兒你趕緊把它處置了!」

離得近了,雙全才發現那婦人並不是胖,而是已經懷胎八九個月了。

又聽後麵巷子裡,有個男人喜滋滋的問:「那我明兒乾脆把它宰了,吃頓……」

「呸!」

那孕婦立刻啐道:「你明知道我最近見不得血腥,卻偏要做這殺生害命的勾當——左右也沒幾日了,先送去姑奶奶家寄養著吧!」

男人顯然有些不高興,又敷衍的問:「那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說是要送一程,可他卻站在門口紋絲未動。

婦人斷然道:「用不著,我一向走慣了夜路的,再說這離著又沒多遠!」

雙全聽到這裡,見沒什麼熱鬨可瞧,便邁開大步從西街口一路向東,回到了位於興榮裡的酒肆,將這事兒學給了寧掌櫃和璜大奶奶聽。

寧掌櫃胡亂猜了些理由,而璜大奶奶聽完後,卻是皺著眉頭沉默半晌,就自顧自回了後院住處。

直到店裡快打烊上板了,璜大奶奶才又自後院出來,喚過雙全吩咐道:「我方才突然想起來,還有一戶人家讓送酒過去——不過這會兒他家未必有人在,你去了直接把酒壺從門縫下麵塞進去就成。」

說著,就給了雙全一個地址。

雙全無奈,隻得又挑著燈籠、拎了酒壺出了店門。

等到了地方,見大門緊閉裡麵又黑漆漆的一團,雙全便按照璜大奶奶的吩咐,把那酒壺從大門下麵的縫隙塞了進去。

不過他的手指,卻意外的碰到了什麼。

下意識摸出來用燈籠一照,卻是個碎布頭縫的空荷包。

從上麵沾染的塵土來看,應該也是不久之前,才有人從門縫底下塞進去的,

感情他們家都是這麼收東西的?

雙全無語的直搖頭,又把那空荷包塞回了原處,提著燈籠匆匆的去了。

【6月1號正式上架——章末有衣服概念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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