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冬去春欲來(2 / 2)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搖頭苦笑道:「老爺近來開銷極大,昨兒因我一時拿不出銀子,就發了好大的脾氣,讓我百般的言語卻是半句也不敢多說。」

這貪心不足的婆娘!

那秦顯雖是剛剛上任不久,可撈的銀子卻至少有三四千兩,這無本萬利的買賣,她竟還是不肯知足,又腆著臉明示自己,討要好處。

焦順心下暗罵,嘴上卻順著她的話道:「可不是麼,這年關實在難過,別說大老爺了,便我家中也是困難的緊,又不好意思找人挪借,隻能是咬牙硬挺著。」

邢氏原是想讓他再幫著安插幾個親信,到那別院裡大肆斂財,那曾想焦順竟就哭起窮來了。

她下意識的脫口問道:「如今二老爺對你言聽計從,隨便從他指頭縫裡露出些來,難道還不夠你花用的?」

「太太說笑了。」

焦順正色道:「政老爺越是信重,我越是要避嫌——這再別院裡幫襯的,不是親侄子就是堂侄兒,我一個外人如何比得了?若真有什麼貪心不足的,隻怕就離禍事不遠了!」

邢氏隱約聽出他似有敲打自己的意思,可又捏不住實證,於是微微沉下臉來,不悅道:「這話說的,倒好像我們自家人能有什麼貪心似的,我還不是怕二房那邊兒忙不過來,才想著幫襯幫襯?!」

「太太教訓的是。」

焦順起身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是我口不擇言了。」

「那……」

邢氏又拿桃花眼斜著焦順,拿腔拿調的道:「卻不知我這一番好心,順哥兒能不能幫著帶到那邊兒去?」

「太太說笑了。」

焦順依舊古井無波的道:「且不說赦老爺政老爺本就是親兄弟,用不著我這外人從中傳話,現如今那秦顯也已經在別院裡站穩了腳跟兒,若真有需要幫襯的地方,讓他向政老爺建言就是。」

任憑邢氏怎麼明示、暗示,他卻隻是淡然以對。

邢氏一時也有些惱了,正要說幾句重話,不想便有個仆婦急驚風似的闖了進來,嘴裡叫道:「太太、太太,不好了,那秋……」

說到半截,她掃見焦順在場,連忙閉上了嘴。

「出了什麼事情,就這麼冒冒失失的?!」

邢氏遷怒的瞪了那婦人一眼,見她急的鬢角都見汗了,這才示意她近前耳語。

等聽完這婦人的稟報,邢氏麵色數變,半晌跺腳發狠道:「晦氣、晦氣!偏選這大過年的時候……」

隱去後半句話,她衝焦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家裡要緊事需要處置,順哥兒且請自便吧。」

見不用當麵撕破臉了,焦順暗暗鬆了口氣,心下卻也好奇究竟是出了什麼意外,倒鬨得邢氏連撈銀子都顧不得了。

聽那仆婦剛才的嘴上說了個『秋』字,莫不是秋桐仗著賈赦寵愛,大過年的鬨出什麼事情來?

心下揣度著出了院門,剛要往角門的方向走,不想迎麵卻正撞上了迎春主仆。

「焦大爺。」

司棋和繡橘先福了一福,後麵迎春也紅著臉道了個萬福,嘴裡稱呼:「焦大哥。」

說著,便羞答答的避退到了路旁。

這也不知是不是邢氏安排的。

焦順打量了一下左右,見除了她主仆三個並不見旁人,便忙把繡囊裡的東西掏出來,嘴裡笑道:「這倒真是趕巧了!」

說著,先把個金鐲子遞到了司棋麵前。

司棋下意識想要推拒,卻發現那鐲子竟是先前焦順送給自己,自己又還給了焦順的那個,一時就愣怔住了。

焦順趁機拉了她的手,麻利的套了進去,然後又摸出另一個稍小些的,看向了一旁的繡橘。

繡橘這些日子倒與他混熟了,又見司棋已經收了禮物,倒笑嘻嘻的抖了袖子,將個白生生的腕子亮在了焦順眼前。

焦順抬手捉那柔荑,撚著她青蔥似的指頭,也依樣畫葫蘆的套了鐲子,繡橘放在眼前端詳了一番,這才羞喜的笑道:「這怎麼使得,倒又叫姑爺破費了。」

這一聲『姑爺』,便不枉焦順隔三差五送了好處過去。

再看迎春,就見這二小姐鵝蛋臉上漲的紅布仿佛,囁嚅著似要嗬斥兩句,卻終究沒有『底氣』開口。

焦順便笑道:「二小姐身邊全靠兩位姑娘照管,我如今托大替她報償報償,你們可不興駁我的麵子。」

說著,又從袖筒裡摸出兩個小巧精致的棋盒,送到迎春麵前:「聽人說二小姐最喜歡下棋,可瞧我在工部尋見一副棋子,是漢白玉和黑曜石做的,材料倒罷了,難得的是十分通透水潤——二小姐且拿去試試,若不合心意,我再淘換好的。」

迎春偷眼看了看棋盒,又似燙了似的收回目光,垂著臻首十指纏在帕子上糾纏不休。

繡橘見狀,便上前接過那棋盒,又硬塞到了迎春手上。

嘴裡笑道:「虧大爺如此有心,姑娘就收著吧。」

迎春雖不曾作答,手上卻死死攥住了那兩個棋盒,頭也愈發垂的低了,幾乎要紮進那早熟的胸脯裡。

焦順見目的已經達到了,又怕耽擱久了被誰撞見,讓這羞怯的二小姐下不來台。

於是便笑著拱手告辭。

迎春這時才鼓起勇氣,往他臉上掃了一眼,囁嚅道:「多、多謝焦、焦大哥。」

焦順哈哈一笑,再次拱了拱手,轉頭灑然而去。

「嘻嘻……」

目送他遠去之後,繡橘便湊上前端詳著那棋盒道:「焦大爺如此有心,足見這回姑娘是因禍得福了。」

賈迎春橫了她一眼,卻是認真叮囑道:「你們把那鐲子藏好了,可不敢讓人瞧見。」

「怕什麼?」

繡橘不以為意:「這本就是太太的意思,姑娘也沒必要太過避諱。」

因見司棋依舊在旁邊撫摸著那金鐲子出神,她又笑著打趣道:「姐姐,你這莫不是被勾了魂去?」

司棋這才晃過神來,掩去心中的五味雜陳,瞪眼道:「小蹄子,你說誰呢?方才也不知是那個,恨不能把身子也貼上去!」

說著,便挽了袖子去嗬繡橘的癢。

二人打鬨著。

一旁迎春捧著那冰涼的棋子,心下卻是熱騰騰的,滿肺腑裡都是焦順的形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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