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玉釧奔喪怨難平,黛玉生疑風波起【下】(1 / 2)







【5700字,十二點後發,想想似乎也沒啥毛病,攤手……】

賈寶玉很多事情都優柔寡斷,偏在任性妄為上堪稱雷厲風行。<a href="http://www..co"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co</a>М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無論襲人幾個如何勸阻,都執意要去探視黛玉——當然,把林妹妹請過來探視他也行。

眼見賈寶玉鬨到要自殘的程度,再考量到林黛玉如今也已經清醒過來了,即便讓他二人見麵,應該也不至於太過刺激到他,遠程遙控的王夫人終於還是鬆了口。

不過為了萬全,她一麵命人聯絡賈母院裡的大夫,讓隨時主意寶玉的狀況;一麵又指示襲人先行做些鋪墊,免得寶玉見到黛玉時毫無準備。

即,表示林妹妹雖因擔心寶玉確實是病倒了,可也隻是偶感微恙而已,先前攔著寶玉是怕他大題小做,一驚一乍的反而會嚇到黛玉,加重她的病情。

如今要去探視也不是不行,但必須先約法三章,去了之後千萬要克製情緒,免得驚擾了林妹妹。

對此,寶玉自是拍著胸脯保證,說是:「你們放心就是,等見了林妹妹,我肯定輕聲慢語,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

襲人這才讓扯了重圍,親自陪著寶玉前去探視。

一路無話。

等到了黛玉屋裡,紫鵑俏臉一沉剛要追問究竟,寶玉卻急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高抬腿輕落足,躡手躡腳做賊似的進了裡間。

就隻見林黛玉正仰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窗幔怔怔出神。

因擔心這麼湊過去會驚嚇到她,賈寶玉便先攥拳掩著嘴輕咳了一聲。

等林黛玉聽到聲音,下意識側目看過來,他又忙在蒼白的圓臉上,堆出了燦爛的和煦笑容,柔聲道:「好妹妹,我來瞧你了。」

四目相對,因見黛玉倦容滿麵,原就清瘦的小臉愈發形銷骨立,寶玉忍不住就紅了眼眶,下意識往前湊了兩步,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自己如何倒都罷了,偏累的妹妹也病了。」

一麵對著黛玉真情流露,一麵忍不住想去握她的柔荑。

林黛玉見他如此情真意切,原本冷漠的小臉上也禁不住有些恍惚,直到兩手相觸,才又猛的回過神來。

於是忙把手縮回了被子裡,板著臉嗬斥道:「你放尊重些,我可不想惹得寶姐姐誤會!」

賈寶玉聞言一愣,下意識反問:「寶姐姐?這和寶姐姐有什麼關係?」

「哼~」

見他直到這時還在裝傻充愣,林黛玉的神情愈發冷了,背轉過身悶聲道:「我這草木之人自和寶姐姐扯不上乾係,隻是不想耽擱了二爺的金玉良緣罷了。」

賈寶玉聽她說起『金玉良緣』來,一時倒忘了自己先前做了什麼,隻覺得滿腔情義竟全都錯付了。

當下他羞惱的一甩袖子,嗓音也不受控製的大了起來:「除了別人說什麼金什麼玉,我心裡要有這個念頭,就天誅地滅、萬世不得投胎做人!」

往日裡聽他如此起誓,黛玉多半也就信了,可如今卻隻覺荒誕可笑,閉上眼睛理也不理。

寶玉見狀愈發急了,跳腳道:「事到如今,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爺、太太這三個人,第四個就是妹妹了,要還有第五個人,我當場應誓不得好死!」

這回黛玉終於有了回應,轉回身一字一句的道:「你也不用發誓,我知道你心裡有『妹妹』,但隻等見了姐姐,就又把妹妹給忘了。」

寶玉急道:「那是你多心,我怎會如此?!」

黛玉冷笑:「你為了攪黃寶姐姐的婚事,不惜賠上了金釧姐姐的性命,事到如今,竟還敢說心裡頭沒有她?!」

「這……」

寶玉聞言如遭雷擊。

他方才倒不是刻意裝傻,而是情緒上頭,習慣性的自我感動起來,下意識就將對自己不利的訊息全都給屏蔽了。

如今被黛玉當麵拆穿,才想起自己前幾天的所作所為,一時漲的麵紅脖子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黛玉見他啞口無言,越發的心若死灰,再次轉頭悶聲道:「你走吧,日後隻當我死了,再不要見麵才好。」

「妹妹!」

賈寶玉一聽這話登時涕淚橫流,屈膝跪在腳踏上,扶著床沿叫道:「天可憐見的,我萬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焦大哥粗魯不文,配不上寶姐姐的品貌,所以才……」

說到這裡,他又指天誓日起來:「妹妹若是不信,我大可再起個誓,若方才這話口不應心,就讓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聽他語帶哽咽,林黛玉心下原本有些不忍,可這張口就來的誓言,卻又起到了反作用。

就聽她嘆息一聲,無奈道:「二爺賭咒發誓,竟比吃飯喝水還容易,想必在旁的姐妹麵前也是如此,卻叫我如何信得過你?」

「這、我……」

賈寶玉有心否認,可細一琢磨,自己這賭咒發誓的習慣,家裡就有不少人都曾見識過,豈是能夠輕易否認的。

旁的不說,那金釧不正是被那些賭咒發誓的許諾,哄的暈頭轉向才枉送了性命?

支吾半晌,賈寶玉隻得又打起了感情牌:「當初姑娘來了,那回不是我陪著玩笑?憑我再怎麼心愛的東西,姑娘若想要,隻管拿去;我愛吃的,聽見姑娘也愛吃,連忙乾乾淨淨收著等姑娘吃。」

「咱們一桌子吃飯,一床上睡覺,丫頭們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氣,就替丫頭們想到了。」

「我心裡想著:咱們從小兒長大,親也罷、熱也罷,和氣到了兒,才見得比旁人都好。」

「如今誰承望姑娘人大心小,倒事事計較上了,我不過是怕寶姐姐所託非人,何曾想過什麼金啊玉的?」

「她雖比不得咱們親近,到底是一處長起來的,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落到個粗鄙不文的糙漢手上,後半生枉自蹉跎?」

「但凡換成是個品貌才學都能匹配的,我莫說是出麵阻攔了,隻怕還巴不得寶姐姐早結良緣呢!」

這一番憶苦思甜、情深意切的剖白,果然說的林黛玉有所動搖,不自居的轉回頭,望著寶玉星眸閃爍。

寶玉見狀心下暗喜,正待再接再厲。

不想門簾一挑,有人在外麵憤然控訴道:「說我們爺粗鄙不文,那寶二爺先是恩將仇報無端壞了我們爺的姻緣,又在林姑娘麵前肆意詆毀,難道就是什麼君子所為了?!」

寶玉愕然回頭,看清來人的模樣,他不由羞窘至極,避開對方鄙夷的目光,訕訕道:「邢姐姐怎麼來了?」

卻原來邢岫煙因擔心黛玉的病情,也是一早就趕了過來,幾乎是與賈寶玉前後腳到的。

知道寶玉在裡麵,她便避嫌沒有進來,隻在外麵和紫鵑、襲人說話。

後來寶玉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不受控製的拔高,那一言一詞自然都落到了邢岫煙耳中。

那些憶苦思甜邢岫煙無從乾涉,但賈寶玉口口聲聲貶損焦順,她又豈能坐視不理?

於是挑簾子進了裡間,當麵鑼對麵鼓的質問起了寶玉。

見寶玉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邢岫煙便又朗聲問:「我們爺雖不是科舉出身,但襲爵入仕亦是正途,這一點寶二爺也不能否認吧?」

這等話進士文人們能質疑,寶玉卻哪敢否認?

畢竟打從他爺爺起,榮國府走的就是靠襲爵蔭庇入仕的路子!

「此後我們爺隻用了短短一年,就積功升任司務廳主事,這在進士官裡恐怕也稱得上是殊榮了吧?」

「近來薛家仿效工部革新,也多有仰賴我們爺的指點——而我們爺入仕前,親手籌建天行健商號,如今對尊府也堪稱是中流砥柱一般。」

「論仕途、論經濟、乃至論年歲,敢問我們爺到底有那點配不上薛姑娘?竟就惹得寶二爺義憤填膺,壞了他的姻緣還不肯罷休,又跑來林妹妹麵前這般詆毀他?!」

「這、我……」

寶玉無言以對,他雖看不起經濟仕途,卻也知道這在旁人眼裡才是正道,總不好反駁說是因為焦順長得不夠『俊俏』,又不會琴棋書畫吟詩作對,所以才不配娶個商家女為妻吧?

邢岫煙又道:「我們爺因出身榮國府,這一年殫精竭智為政老爺、寶二爺的仕途前程謀劃,便不說是有功,總不為過吧?」

「寶二爺如今但凡說的出我們爺一樁不是,先前那些詆毀也算事出有因。」

「這……」

寶玉再次語塞。

焦順雖然暗地裡做了不少『好事』,可單從表麵上看,對榮國府絕對是有功無過,而他寶二爺近來的做法,則無疑有恩將仇報兩麵三刀的嫌疑!

邢岫煙見寶玉無言以對,便又繼續道:「我們爺與寶姑娘原就般配,更何況是二太太有意保媒,正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偏寶二爺無故阻撓,又說是不涉及兒女私情,所作所為當真讓人捉摸不透,想必應該是另有深意吧。」

說到這裡,邢岫煙對張口結舌的賈寶玉微微一福:「這等事情我自然沒資格過問,不過等我們爺得了消息,必是要找二太太討個說法的,希望到時候二爺能有個確切的答覆!」

隨後她又對林黛玉頷首道:「妹妹好生將養,我明兒再來瞧你。」

說完也不等二人回話,逕自轉身揚長而去。

賈寶玉下意識向外追了兩步,又回頭看看床上的黛玉,嘴巴蠕動了幾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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