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脫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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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順是傍晚散衙後,才聽說了賈蘭在學校裡與人毆鬥的事兒,又聽說還和自己脫不開乾係,於是忙擺明車馬前去探視,順帶詢問前後因果。

稻香村裡。

賈蘭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但李紈的情緒倒還算穩定。

因為真正受了傷的其實是兩個陪讀書童,亂戰中賈蘭身上雖也被招呼了幾下,可到底對方還是顧及他的身份背景,沒敢對他下狠手。

而事情的起因,正是焦順在學堂裡免費散播的那些報紙,仰賴於黛玉、湘雲、探春的精彩文章,尊士仰工的思潮迅速在年輕學子當中蔓延開來。

有幾個人也不知是為了出風頭,還是處於旁的什麼緣故,竟纏著賈蘭冷嘲熱諷,賈蘭倒還忍得住,兩個陪讀的書童卻不乾了。

焦順當初剛開始做官時,榮寧二府的奴仆圈以羨慕嫉妒恨居多,但隨著焦順在官場展露頭角,甚至攀上了保寧侯這樣的親家,中下層的奴仆當中將其當成偶像的就越來越多了。

這兩個書童也不例外。

如今聽說自己的『偶像』被人當麵侮辱,連小主人也跟著受了嘲諷,如何肯善罷甘休?

於是和那些學生當堂口角起來,繼而發展成了鬥毆,又因寡不敵眾受了傷。

其實到這一階段,賈蘭雖有些氣惱,但更多還是無奈,覺得自己是受了無妄之災——畢竟他哪裡知道,焦順如今算他半個老子,四舍五入相當於親爹。

真正讓賈蘭難以接受的是,當值的教習明顯偏袒對方不說,等到賈璉帶著人找過去時,竟還當眾擺出一副不畏強權秉公執法的嘴臉,博得了在場師生的一致好評。

更讓賈蘭難以接受的是,許多師生並非是被蒙在了鼓裡,而是在知道前因後果的情況下,堅定的站在了不占理的哪一方。

這讓向來仰慕書院教習,將其當成是楷模的賈蘭有些三觀崩碎,故此身上雖沒什麼損傷,回來之後卻是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卻說講前因後果講清楚之後,李紈反還寬慰起了焦順,讓他不必掛心此事,前陣子賈蘭對書院裡教的一切,幾乎達到了盲聽盲信的程度,如今倒正好讓他趁機領悟聽其言還要觀其行的道理。

當著外人的麵,焦順倒也沒說別的,直把買來的補品留下,又細問了那幾個鬨事學生的名姓家世。

等轉回頭,他就找來了倪二,讓他試著接觸這幾個人,唆使他們率眾鬨事,並儘量利用各種手段,留下對方收錢辦事的證據。

而送走倪二之後。

焦順就獨自陷入了沉思當中,賈蘭這事兒是個意外,但也從側麵印證了他煽動輿論的法子十分奏效,才短短兩天就已經激起了師生們的衝動情緒。

不過……

既有這一樁意外,會不會還有別的意外發生?

雖然他吸取上回的經驗教訓,特意安排了劉長有和工讀生頭名楊洪慶,時刻關注工讀生們的動向,可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

學堂裡因那幾篇文章鬨的沸沸揚揚。

工廠裡其實也不遑多讓,雖然工人們大多不識字,或者隻是粗通文墨,可也正因如此,他們得到的消息往往是經過加工的二手消息,其中添油加醋的地方極多,煽動性也比原版更甚。

大理寺非但要包庇姓周的官員,還要治兩個工讀生的罪;非但要治兩位工讀生的罪,甚至連工部的焦大人都不肯放過,而焦大人弄出來工學、工讀生,自然也都要被斬草除根!

甚至還傳出了,讀書人為了堵死匠人做官的門路,準備裁撤所有官辦工坊的說辭,一時直鬨的人心惶惶。

而作為事發地的東便門鋼鐵廠,無疑更是謠言滿天飛。

卻說這日傍晚。

糾察隊大院正中的廣場上,往昔壯丁們一顆汗珠摔八瓣的地方,如今卻擺開了一桌酒菜,以孫銘騰為首的三個組長鼎足而坐,邊推杯換盞邊罵罵咧咧。

如今兩個副隊長被羈押在大理寺,軍代表又向來不管事,參加複試的壯丁們都放了羊,隻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但三個組長——尤其是孫銘騰,卻不甘心就此散夥,依舊執拗的守在糾察大院裡,每日拉著另外兩個組長借酒澆愁。

也不怪孫銘騰心煩意亂牢騷滿腹,原本進這糾察大隊,他也是存了好風憑藉力的心思,誰成想正經的好處還沒撈著半點,竟就連舅舅朱濤都給折進去了。

若這糾察隊再像傳聞當中那樣,直接被朝廷解散掉,那他可真就是前途無亮了。

而另外兩個組長雖不似他這般愁苦,可說起這事兒來也都是義憤填膺。

「這特娘的憑什麼?!」

借著酒勁兒,孫銘騰左手邊的二組長便忍不住抱怨道:「讀書的當兵的都能做官,咱們做工的怎麼就不能當官了?那戲詞裡不是都唱了:軍人打仗到邊關,匠人紡織在家園,不分晝夜辛勤把活兒乾,這將士們才能有這兵甲穿,你要不相信(哪),請往身上看……」

「得得得!」

孫銘騰忙打斷了他句句跑調的唱詞,哂笑道:「你這還不是工戲裡唱的?人家讀書人早說了,工戲都是淫詞艷曲傷風敗俗的玩意兒!咱們造出來的東西也一樣,都是特娘的奇巧淫技!」

說著,他一口悶乾了杯中酒,正要再斟滿時,三組長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把酒壺震起老高。

「特娘的!」

隻聽三組長憤憤不平的罵道:「什麼都是他們說了算?那怎麼洋鬼子的鐵甲艦打到天津衛時,不見他們拿嘴給噴回去?!這特娘真打起來,靠的還不是咱們造出來的槍炮?!」

「你跟我說這有什麼用?」

孫銘騰嗤鼻:「那些讀書人才不管你這個,人家早說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做工的就該當一輩子下等人,子子孫孫給人家當牛做馬,要不然人家就往死裡整你!莫說是你我了,就焦大人那樣有皇帝當靠山的,還不是被人家在報紙上指著鼻子罵?」

他這陰陽怪氣的,聽著更是讓兩個組長窩火。

二組長夾了一筷子豬頭肉,咬牙切齒的咀嚼了幾下,便用力吞下了肚,憤然道:「照這麼說,咱們就活該受著不成?那特娘還勤個屁工,照我說往後大傢夥都糊弄事兒得,到時候造不出槍炮來,就特娘讓當兵的把那些讀書人當槍炮用,看他們拿舌頭怎麼噴死洋鬼子!」

不想孫銘騰卻道:「你別說,還真沒準兒能噴死,比槍炮噴死的都多。」

「這話怎麼說?」

兩個組長都有些不敢置信。

「報紙上說唄!」

孫銘騰拿筷子一敲桌子,冷笑道:「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到時候直接報個大捷,就說是噴死洋鬼子成千上萬,連那鐵甲艦都被他們用舌頭舔漏了!」

兩個組長聞言一陣鬨笑。

不過三人很快就又陷入了愁雲慘澹牢騷滿腹的情緒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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