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大昏【中】(1 / 2)







大觀園、綴錦樓。【Google搜索.com】

因是迎春的正牌子長嫂,王熙鳳被安排在這邊兒主持內外——李紈則是去了史湘雲的蘅蕪院。

原本就起的早,這又搭著迎春坐在床上始終一言不發,她上趕著自說自話了一陣子,也覺得沒什麼意趣,索性把差事托給了平兒,自己躲到西牆下以手支額,丹鳳眼半開半閉的打起了瞌睡。

半夢半醒間,忽就聽樓梯上蹬蹬蹬的震天響。

她一個激靈站起身來,迎春也側頭望向了門外。

不多時房門碰一聲被大力推開,侍書慌裡慌張的從外麵跑進來,嘴裡連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熙鳳聞言先看了看迎春,然後才帶著三分無奈的迎上去問:「怎麼,莫不是我們老爺又鬨出什麼麼蛾子了?」

「不、不是!」

侍書喘著氣手舞足蹈:「是二爺、是寶二爺,他、他他他被龍禁衛抓走了!」

「什麼?!」

王熙鳳這回可切切實實吃了一驚,連坐在床上的迎春也下意識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美目。

震驚過後,王熙鳳忙扯住侍書追問:「到底是怎們回事,好端端的龍禁衛怎麼會抓寶兄弟?」

「不知道啊!」

侍書搖頭:「隻聽說是奉了聖諭,眼下龍禁衛的人把咱們府裡圍的水泄不通,聽說但凡和二爺有關的下人,他們都要挨個盤問——三姑娘怕姑娘們受了驚嚇,所以想讓大家先去蘅蕪院裡避一避,那邊兒僻靜,出入也隻有一條路可走。」

王熙鳳一聽這話,又問:「那太太呢?太太怎麼說?」

「聽說太太在大門口暈過去了,大奶奶急急忙忙趕了去,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

聽說王夫人暈倒了,王熙鳳已經能想像到前院亂成一鍋粥的情景——雖說她早盼著家裡能出點亂子,她好撥亂反正力挽狂瀾,可也不是這種亂法!

當下忙喊過平兒,讓她找幾個老成的媽媽去前院打探消息,然後也不問迎春的意思,便張羅著去蘅蕪院裡湊齊。

一番忙亂。

等到了蘅蕪院裡,林黛玉和惜春都已經到了,滿院子擠了不少隨行的丫鬟仆婦,三五成群的聚在大紅燈籠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紅彤彤的燭光,映在她們慌張慘白的臉上,非但侵染不出半點喜慶,反而顯得波雲詭譎,恍似凶殺桉現場一般。

王熙鳳見此情景,皺著眉乾咳一聲。

院子裡隻略靜了靜,但很快大多數人就故態復萌起來。

王熙鳳氣的柳眉倒豎,正待發作幾句,探春和林黛玉已經從裡麵迎了出來,她便顧不得理會這些刁奴,忙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寶兄弟就被抓了?!」

探春微微搖頭,旋即又壓著嗓子道:「雖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應該和二哥哥昨天進宮謝恩有關。」

說著,示意王熙鳳和迎春進屋說話。

四人進到堂屋裡,就見史湘雲這新娘子,正身穿鳳佩霞冠站在門前候著,頭上還頂了塊紅蓋頭,不過掀開了沒有遮著麵孔——反倒是惜春坐在角落裡,閉著眼睛默誦佛經,對於堂嫂、堂姐的到來毫無反應。

王熙鳳也無心與她計較,當下又追問道:「他就是進宮謝了個恩,最多就是陪皇上吃了幾杯酒,這能鬨出什麼岔子來?再說了,昨兒從宮裡出來的時候,他不還好好的麼?」

眾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又是探春沉聲答道:「我思來想去,除非是皇上酒後出了什麼意外,暫時不能理事……」

「皇上出了意外?」

王熙鳳這下更是吃驚不小,掩著嘴驚道:「可、可那些龍禁衛不

說是奉了聖諭嗎?若是皇上出了意外,怎麼會……」

「嫂子莫不是忘了?」

探春抬手指了指天上:「上頭還有位太上皇呢,他老人家頒下的旨意,難道就不是聖諭了?」

「這、這……」

王熙鳳一時手腳都軟了,她性格強硬不假,但那也要分什麼事兒,若真是牽扯到皇帝的龍體安危,這寶玉、這榮國府,可如何是好?!

「嫂子先別急,我胡亂猜的也未必作準。」

探春見狀,忙扶著她坐到椅子上,又道:「咱們眼下能做的就是鎮之以靜,左右焦大哥過會兒就要來迎親了,屆時他瞧見不對,自然會設法打探究竟。」

聽到焦順的名字,王熙鳳這才覺得有了主心骨。

但轉念又一想,那冤家的靠山不就是皇帝麼?倘若皇帝真有個好歹,他來了又能濟什麼事?

…………

與此同時。

龍禁衛在簡單安撫好賈政之後,便馬不停蹄的開始盤問相關人等——主要是賈寶玉身邊的丫鬟、小廝之類的。

而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襲人。

「果真沒有一丁點的異樣?」

在問過一遍之後,那為首的校尉看了眼手下人記錄的口供,又屈指輕輕敲打著桌子道:「姑娘最好想清楚了,如果你現在的供述,與賈公子在鎮撫司的供述,若有半點對不上的地方,那你既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最後一句話陡然轉厲,嚇的襲人打了個寒戰,剛要搖頭表示自己絕無半點謊言,又聽那校尉追問:「你說你今兒早上服侍賈公子穿衣洗漱,然後把他送到了前麵——難道這期間,你們就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這…自然是說過的。」

「那為何方才不曾供述?!」

校尉一拍桌子,嗬斥道:「還不速速從實道來!」

「其實也沒說什麼。」

襲人站在房間正中,兩隻手習慣性的交疊在小腹前,緊張的已經在手心上掐出了血印子:「就是我讓麝月去拿醒酒湯的時候,二爺說了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就說我們猜不準您的心思不要緊,過兒自然有知心的人來。」

頓了頓,又忙補充解釋道:「我說的是馬上過門的二奶奶!」

但那校尉顯然並不在意這個,而是沉聲反問:「賈公子在憂心什麼?今兒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怎麼會說這樣的話?這難道還不算異樣嗎?」

「這、這……」

襲人慌得手足無措,急道:「我們二爺也就是隨口說說,大人若是不信,儘管去打聽打聽,我們二爺經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大家都知道的!」

「這麼說……」

那校尉玩味的打量著她:「賈公子一直都異於常人?」

「不!」

襲人再顧不得眼前都是荷槍實彈的龍禁衛,激動的抗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別血口噴人!」

「嗯嗯,姑娘莫急。」

那校尉抬手虛壓了一下,又問:「說回方才的那番話,你覺得賈公子究竟是在憂心什麼?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憂心的?是進宮前,還是進宮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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