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癡兒覽書混淆虛實(1 / 2)







因薛姨媽不日便要回返,母女兩個都有些依依不舍,一起吃過午飯,又聊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薛姨媽精力不濟要去補覺,寶釵這才得以抽身料理那些書信。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要把這東西拋出去了,之所以等到現在方才行動,主要是有些不舍那故事,所以暗裏重又抄錄了一遍作為備份。

在書房裏略微盤點了一番,見並無遺漏混淆,她便喚過鶯兒吩咐道:“你把這些送去給寶玉吧。”

鶯兒接在手裏,卻有些欲言又止。

雖然因上次的烏龍事件,讓她對寶玉大失所望,乃至於還遷怒上了襲人,但她仍是不希望寶釵與寶玉徹底決裂,畢竟已經是夫妻了,往後幾十年共處在一個屋簷下,難道真就能這麽一直冷戰下去不成?

但她因那次的事情,她明裏暗裏也被點了幾句,所以一時又不太敢開口勸阻。

寶釵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的又補了句:“早去早回,不要在那邊兒多做逗留。”

鶯兒聽了,隻好暗暗歎息一聲,端著那一大盒子信件、草稿去了怡紅院。

卻說怡紅院內,賈寶玉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襲人拚命解勸,隻怕早都迎到一裏地外的沁芳閘橋上去了。

這正在屋裏抓耳撓腮,忽聽得鶯兒將東西送了來,他便不顧襲人先前的叮囑,大喜過望的迎了出去。

“好鶯兒,可真是讓二爺好等!”

他歡天喜地的說著,便要伸手去接那木匣。

鶯兒見他如此歡喜,心中愈發不痛快,原本那點勸和的心思都散了個乾淨,重重將木匣往他手上一砸,轉頭向外便走。

“哎?鶯兒、鶯兒!”

寶玉下意識從後麵趕了幾步,鶯兒充耳不聞,反倒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看看漸漸遠去的鶯兒,再低頭看看手中的木匣,賈寶玉心中百爪撓心也似的,不自覺就停住了腳步。

“我的爺唉!”

襲人急的直跺腳:“那東西既然已經到手了,你什麽時候看不成?還不趕緊快追上去哄她幾句?!”

見寶玉遲疑著不為所動,她隻好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出去。

等從後趕上鶯兒,她一麵呼喚一麵陪著笑伸手去拉,卻被鶯兒甩手打開,冷著臉逼問:“你追過來做什麽?莫不是又要哄我?!”

“我哪敢哄你?”

襲人當下叫起了撞天屈,但她也不好把錯歸咎到寶玉身上,便隻好拚命抬高焦順:“焦大爺那是什麽人?連閣老都被他鬥倒了兩個,他覺得簡單的問題,倉促間能答出幾個就已經很不錯了!”

鶯兒聽了隻是冷笑:“你這話就算哄得了我,卻哄不了我們姑娘!東西我已經送到了,你要是再這麽糾纏下去,隻怕我在姑娘麵前就說不清楚了!”

說著,再次拂袖而去。

她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襲人自然不好再阻攔,隻能唉聲歎氣怏怏而歸。

等回了怡紅院裏,她徑直走進了書房,果不其然就見寶玉正端坐在書案後,全神貫注的翻看那些書信,她一時氣苦,索性把寶玉丟給了麝月幾個照管,自己回了西廂生悶氣。

照往常,她一旦使起性子來,寶玉總要來溫言軟語的哄上幾句,但現如今寶玉沉迷於那書信當中,自然便無暇它顧。

因此直到晚上入睡,襲人都再沒見寶玉一麵。

是夜。

她正睡的昏昏沉沉,忽就被人給搖醒了,迷迷糊糊翻身坐起見是麝月,剛待開口發問,就聽麝月急道:“你快去瞧瞧吧,寶玉哭的昏天黑地,怎麽勸都勸不聽呢!”

“哭?”

襲人忙披衣起身,到了外麵被那雪夜北風一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身上的困意頓時消散大半,邊往堂屋裏走,邊打著哆嗦問:“怎麽回事?可是因為林姑娘在信裏說了他什麽?”

麝月皺眉搖頭:“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這是怎麽個意思?

在襲人想來,寶玉會半夜痛苦不已,必是被林黛玉的書信觸及了肺腑,卻怎麽麝月說的如此模棱兩可?

她滿是狐疑的進到臥室裏,就聽得寶玉在那裏捶胸頓足道:“鯨卿、我的鯨卿啊!”

鯨卿是什麽鬼?

襲人不由和麝月麵麵相覷,倒不是說她們兩個不知道這鯨卿是誰,畢竟當初秦可卿的弟弟秦鍾秦鯨卿在世時,也是常來常往的熟客。

但秦鍾早已經死了數年,且方才寶玉看的明明是林黛玉的信,林姑娘總不可能在信裏單獨提起秦鍾來吧?

退一萬步講,林姑娘就算真的提起秦鍾,也絕不可能是什麽好話,那自然更沒理由觸動寶玉的肺腑。

可眼前這一幕,到底又是因何而起?

想了想,襲人試探著問:“寶玉,你可是又夢到秦公子了?”

不等寶玉回話,麝月先搖頭否定:“他一直在看那些信,何曾睡過?”

這下子襲人更糊塗了,索性坐到了寶玉身邊,拍著他的背問:“你先別哭,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好歹跟我們說清楚。”

寶玉又哭了兩聲秦鍾,這才指著手裏的信哽咽著解釋起來。

但襲人和麝月卻是越聽越糊塗,什麽霸王、虞姬,什麽程蝶衣、段小樓,什麽橫刀自刎,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信……”

襲人忍不住質疑道:“當真是林姑娘寫的?”

其實她一直就對這些書信存有懷疑,畢竟無論怎麽想,林姑娘拋下榮國府裏的親戚朋友,偏隻與情敵通信,這怎麽想都有些不對勁兒。

但她又不敢公開質疑寶釵,所以才一直把這份疑慮壓在心底。

現如今見寶玉如此模樣,便也顧不得許多了。

“應該就是……不!肯定是林妹妹寫的!”

寶玉吸著鼻涕,哽咽道:“這文字一瞧就是她,錯不是她,也寫不出、寫不出……”

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了‘鯨卿’。

“我的好二爺!”

襲人急了,抓著寶玉的身子晃了晃:“你把話說清楚,什麽霸王什麽蝶衣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寶玉大約是被搖的清醒了幾分,這才開著鼻涕泡兒,告訴二人林黛玉之所以去信給薛寶釵,是想和寶姐姐合著一部話本。

他下午時,全副心神都在鑒定文筆,確認是否林黛玉所書,以及能不能從中找出蛛絲馬跡來。

直到入夜後,他才漸漸被那故事所吸引,結果越看越是無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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