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正式章節統共也才寫了一章半,但林薛兩人對後續的情節進行了反複的探討,單隻是大綱就出了不止一版。
且兩人又不是專業的寫手,縱使書還在起步階段,卻總是不免暢想分析後麵的橋段,甚至於篇幅遠遠超出了正文。
故此寶玉挑挑揀揀看的是如癡如醉如癲如狂。
畢竟他於林薛二人不同,林薛兩個不過是在故事的基礎上進行刻畫聯想,他卻是有親身體會過類似的情感。
於是不自覺的,便將自己帶入進了那畏懼世俗眼光,猶猶豫豫不敢投奔真愛的段小樓,然後又將程蝶衣的形象套在了秦鯨卿頭上。
於是乎這才出現了,看完林妹妹的書信,卻哭起秦鍾的吊詭現象。
襲人聽明白之後,一時真是哭笑不得:“二爺也真是的,不就是個故事麽,您怎麽還……”
“住口!”
寶玉突然橫眉冷目,連鞋都顧不上穿,便蹭一下跳將起來,惱道:“這豈止是故事,這分明、這分明就是……”
他分明了半天,卻也想不出該用什麽詞兒來形容,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句:“我就是段小樓,鯨卿便是蝶衣!”
“二爺說什麽胡話。”
襲人卻沒被他的氣勢唬住,無奈起身道:“您和秦公子是什麽身份,豈是那些下九流的戲子能比?”
“我不許你們這麽說他!”
寶玉狠狠一跺腳,又頹然坐到在床上,吧嗒吧嗒掉著淚兒道:“我當初若不是優柔寡斷,又怎麽會……”
說著,忽又覺得不對,自己這會兒想的是林妹妹,那豈不等同是辜負了九泉之下的秦鯨卿?
但男人之間總不能結為夫妻……
不對!
段小樓就是因為顧忌這些流言蜚語,所以才辜負了程蝶衣,自己怎能重蹈他的覆轍?
也不對,秦鯨卿已經死了,自己又如何還能與他……
所以還是林妹妹……
他腦子裏亂的一鍋粥仿佛,嘴裏更是念念有詞,隻聽的襲人頭大不已。
最後她不得不搬出賈政和王夫人,半哄半嚇,好容易才讓寶玉躺回了床上,但寶玉具體睡沒睡著,她卻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就這般,襲人與麝月一起守了寶玉半晚上。
直倒雞鳴破曉,麝月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襲人便勸她先回去歇息,這裏有自己看顧著就好。
不想麝月還沒應,賈寶玉突然一骨碌爬講起來,激動道:“不成,蝶衣不能死!”
說著,趿著鞋也不管身上還穿著睡衣,便失心瘋似的往外跑。
“二爺、二爺!”
襲人和麝月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急忙追了出去。
萬幸昨夜又下了雪,雖然不大,但石板路上也積了薄薄一層,寶玉深一腳淺一腳根本沒個章法,跑到半路就跌了一跤,襲人和麝月這才得以從後趕上。
“二爺,你這是瘋了不成?!”
襲人一邊伸手攙扶,一邊激動道:“就算要去找奶奶,也得先把衣服穿好啊!”
“別攔著我,我、我要去救蝶衣,救鯨卿!”
賈寶玉胡亂掙紮,卻反倒將襲人和麝月也拉到了,三人在雪泥地裏滾成一團,黑的白的沾了滿身,直到更多的丫鬟婆子聞訊趕到,這才將他們三人扶了起來。
襲人指揮著,將寶玉架回了屋裏,也不顧自己身上醃臢,先給寶玉從頭到腳換了一身,又命人上了驅寒的熱茶、薑湯。
等好容易把寶玉打整好了,她自己和麝月卻是凍的直哆嗦。
偏犯了癡症的寶玉還不領情,等到襲人換了衣裳追問到底怎麽回事時,寶玉直將脖子一梗,道:“說了你們也不懂!”
襲人當下差點心梗。
見寶玉又鬨著要去見寶釵,她隻得一麵命人去給王夫人通風報信,一麵變著法的拖延時間——她雖然沒徹底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卻知道若是讓寶玉這個樣子,跑去和寶釵討論那莫名其妙的故事,絕對會惹出大亂子來!
但寶玉左突右衝都被攔下,卻愈發的使起了性子,幾步搶到梳妝台前,翻出那柄剪刀,又將自己的‘金錢鼠尾’抄在手中,比劃著道:“你們再攔著我,我就出家做和尚去!”
這一招,果然是震懾了眾人。
襲人扶住突突亂跳的太陽穴,咬牙勸道:“二爺,你……”
寶玉卻不聽她的,挾持著自己的頭發怒喝:“我不過是要去見寶姐姐,你們攔著我做什麽?!都給爺起開!”
他難得發飆一回,眾人都不由心生畏懼,且又怕再攔下去,他真就把最後的頭發給剪了,到時候隻怕苦勞就要變成苦牢了。
因此寶玉再往外衝時,便沒人敢伸手阻攔,都隻在口頭上勸說。
眼見寶玉衝了出去,襲人咬牙道:“好、好好,你去,你去便是了!”
說著,忽然兩眼一翻向後便倒。
這一來屋內愈發亂套,有追著寶玉往外跑的,有七手八腳圍上來給襲人掐人中的,真仿佛是鬨市一般。
單說那寶玉衝出怡紅院後,迎著風不由先打了個寒顫,腳下也略略放緩了些,但步履間依舊堅定無比。
等一路尋到前院新婚洞房時,薛姨媽和寶釵也才剛起來洗漱,聽到外麵驚呼‘寶二爺’,母女兩個對視了一眼,忙迎出去觀瞧。
“寶姐姐!”
寶玉正欲闖進來,迎麵與二人打了照麵,他也不管什麽尊長,直接衝寶釵作揖道:“蝶衣他不能死!”
寶釵還能聽明白,一旁薛姨媽卻是雲裏霧裏,疑惑道:“什麽蝶衣?誰要死了?”
“是故事裏一個虛構的人……”
“不!”
寶釵剛解釋的了一句,寶玉就激動的跳腳道:“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說著,又複一禮:“姐姐一定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段小樓最後肯定還是會娶他的!”
他這話說的篤定無比,就好像自己能替段小樓做主,又或著他自己便是段小樓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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