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像X2◎
一抹斜陽傾入窗中,午後的暖陽灑滿庭院。
沈鳶站在窗邊,光影透過窗牖映照在她瑩白的麵上。她仰起頭,眼瞼輕閉,靜靜感受著冬日裏短暫且珍貴的暖陽。
心中又數了一遍,同王辭約定見麵的日子,還有三日。
近來,衛馳總是早出晚歸,格外忙碌,有時甚至徹夜未歸。沈鳶旁敲側擊地問過福伯,得到的回答隻是“軍中事忙”這樣的敷衍之詞,不過聽聞封鎖多日的上京城門重開,沈鳶多少猜到了些,想來是先前那北狄細作已然擒獲,鎮北軍中另有一番事情要忙。
近來她和衛馳之間的關係雖稍有進展,但也經不住這般長時間的不碰麵,衛馳可以無視她的殷勤,但她卻不能鬆懈。
以她之力能幫他上的忙,著實有限,先前的畫像,不過歪打正著,思來想去,沈鳶覺得送湯一事,還是得繼續做,在她沒想到更好的法子討好衛馳之前,隻能先用這個最蠢最笨的辦法了。否則,以衛馳一心撲在軍務上的架勢來看,再過上幾日,別說喜歡或厭惡,衛馳怕是連府中還住在她這麽個人,都忘了吧。
“姑娘,”銀杏從外頭進來,身後領著個婢女,打斷她的思緒。
沈鳶站在窗邊看出去,隻見一個身穿碧色布藝,梳著雙丫髻的婢女恭敬站在門外,長相有幾分麵熟,是之前引她去過主院的婢女,名喚浮蓮的。
“沈姑娘安好,”浮蓮屈膝行了個禮,未再入內,她雖站在銀杏身後,但看起似十分著急,說話聲也帶了幾分氣喘,“將軍召見,還請姑娘移步。”
沈鳶揚了下唇角,方才還在為此事發愁,沒想這會兒便有現成的機會送上門來,果然近水樓台,才能上佳之策。
“將軍催促快,煩請姑娘快些。”浮蓮說話語氣雖恭敬,但卻仍能聽出她氣喘的聲音,想必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沈鳶看得出她著急,溫和應了聲“好”,銀杏從架上取下一件鵝黃色披風,剛想幫姑娘披在肩上,卻又聽那浮蓮說道:“將軍吩咐,讓沈姑娘今日披那件玄色大氅。”
===第11節===
玄色大氅?銀杏手上動作一頓,目光觸及架上掛著的玄色大氅,心道衛將軍還真是會折騰人,就那麽件不合身且難看的衣裳,將軍竟然還惦記著呢?
這話銀杏自不敢說出口,隻在心中嘀咕了一陣,便將手中鵝黃披風重新放下,轉而拿起了架上的大氅,披在自家姑娘肩上。沈鳶也不大明白此舉用意,隻攏了攏肩上大氅,又抬手將領口的玄黑係帶係成個蝴蝶結,便跟著浮蓮步出院門。
天氣晴好,陽光透過樹葉,在兩院間的回廊映下斑駁光影。沈鳶走在毓舒院和主院之間相連的那道回廊之上,感受著身上傳來的層層暖意。別說,這大氅雖樣式簡單了些,但勝在保暖,如此寬大的一件,從頭到腳罩下來,冬日裏便一點兒也不覺冷了。
浮蓮在前引路,步伐稍快,沈鳶跟在後頭,默不作聲,隻是大氅稍有些長了,行起路來難免慢些。
沒想行至半路,浮蓮卻忽然轉了方向,步出回廊,朝外院而去。
沈鳶放緩腳步,稍感疑惑。
“勞煩姑娘快些,馬車正在府門外侯著呢。”浮蓮回頭,看向沈鳶道。
沈鳶駐足,疑惑更甚。
“時間倉促,都怪奴婢沒和姑娘說清楚,”浮蓮轉身解釋,看得出她確實十分著急,這樣冷的天氣,她額上卻因一路疾行而滲出一層薄汗,“確實是將軍召見姑娘,隻是將軍尚未回府,不在主院,而是派了馬車來接姑娘出府去的。”
浮蓮說完話後,隻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來人一再吩咐要快,還望沈姑娘見諒。”
沈鳶眉頭輕蹙,方才她也疑惑,衛馳怎會在午後召她,他從未在這個時辰回府,又何來召見一說?
原來,竟是要接她出府。
出府便出府,如今她既住在將軍府上,一切便都心甘情願任他揉搓。
她雖猜不到衛馳準備接她去哪,但並不覺他會對自己不利,他對自己,不必也不屑用上拐彎抹角的那一套,隻要不是想趕她走便好。
總之他能主動召她,於她而言,便是好事一樁。
沈鳶如此想著,隻加快腳下步子,跟了上去。
……
馬車一路疾行,沈鳶坐在車內,身子因車速迅疾而左右輕搖。思緒不穩,沈鳶隻將目光投向窗外,透過車簾縫隙,看著外頭陌生且有些荒涼的景致。
馬車轔轔,待行了不知多久後,車速漸緩,沈鳶隻覺外頭不似方才那般安靜無聲,她好奇抬手,微微提起車簾一角,向車窗外看去。不遠處有人身著鎧甲、手持長戟、站列整齊,比之從前在城門處見著的守衛,更加整肅,是她從未見過的陣仗。
沈鳶心頭一緊,此處是衛馳要她來的,又想起方才浮蓮那著急忙慌的模樣,此地莫不是駐紮在城外的鎮北軍營?
思緒雜亂間,馬車已在營外停了下來。沈鳶踩著矮凳緩緩步下馬車,未見衛馳身影,隻見一人身披鎧甲,腰佩長劍,劍上的粉色劍穗一搖一晃,手中拿著個極不襯景的帷帽,快步走來。
“末將段奚,特來迎姑娘入內。”段奚說這話時,語速稍慢,隻因覺得眼前女子有幾分麵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