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自此一別,或再不會回來了。
“煩請姑娘快些。”車夫見人猶豫,開口催促。今日得了吩咐,要連夜將車內之人送出城外,白鶴鎮距上京大約兩個多時辰的車程,夜晚行路,又更慢些,得加快趕路才行。
沈鳶怔一下,這才提了腳,緩緩步上馬車。
車簾放下,車輪轉動,從青石板路上碾過,沈鳶坐在車內,眼神落在車中一角,任憑身子隨車身行徑輕晃,目光落在車簾間隙透進的明滅光影上,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白鶴鎮,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字。
昨日在信中,王辭寫明讓她和父親暫離上京,但又不宜走遠,左右權衡之下,便選了白鶴鎮這個地方,他在那裏有間空餘屋舍,同時亦開有藥鋪,凡事都能有個照應。
腦海中不由生出許多畫麵,一同住過的客棧、走過的街巷、還有迦葉寺中發生的一切……車身搖晃,卻遠不及她心底的搖擺和晃動。攏在鬥篷下的手緊緊捏著,沈鳶凝了凝神,再次在心底對自己說:就要見到父親和幼弟了,你該堅定,你該知足。
深夜的上京,街上車馬寥寥,馬車一路疾行,窗外的風將車簾帶起,車外綽綽燈影,忽暗忽明地從眼前晃過。
目光落在窗外,眼前一幕仿佛似曾相識,一如幾個月前,她從如意巷坐車前去將軍府時的樣子。當時陰差陽錯的,馬車走了出北城門的路線,如今同樣的一條街道,再行之時,卻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車速放緩,透過車簾間隙照進來的光亮驟明,車外傳來守城禁衛的詢問聲,沈鳶知道,當是到了北城門。
未有掀簾查車,也未有攔截不放,簡短的幾句盤問之後,守城禁衛便放行讓路。
車輪轉動,稍停片刻的馬車複又緩緩駛出。
車外的景致從茫茫光亮到燈火闌珊,最終變為昏暗一片,沈鳶坐在車內,思緒放空,心底仿佛車外光影,一點點變暗,一點點被抽空,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已駛離北城門,夜間行路,官道上空曠無人,隻餘回蕩耳邊的馬蹄聲和陣陣車輪轉動聲。車速稍緩,車外再次傳來車夫的說話聲:“王掌櫃交代,接沈老爺的馬車從另一城門駛出,屆時在涼亭匯合。”
沈鳶在車裏靜靜聽著,已到唇邊的“好”字還未應出,便聽見不遠處有陣陣馬蹄聲傳來,距離雖遠,卻在四下安靜的官道上,顯得尤為清晰。
車速放緩,車夫下意識以為是前來同他們匯合的車馬之聲,畢竟這個時辰,行在官道上的馬車實在不多。然下一刻,又覺不對,接沈老爺的亦是輛馬車,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明顯更急更響,且聽著不是馬車,而是有一隊人,縱馬疾行。
夜色昏暗,看不清楚來人,隻能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響。車夫揚鞭,夜間行路,確實多有危險,不過前方不遠處便是匯合的涼亭,那裏有他們的人在等候,隻消到達,便不怕了。
沒想蹄聲卻越來越急,越來越近,聽著似逼著這裏前來。
沈鳶坐在車內,此刻也覺出幾分不對勁來,忽地聽到車夫說話:“前方不遠處便是涼亭,姑娘坐穩了。”這是要縱馬疾行的意思。
透過車簾,隱約可見前方微弱光亮,是車夫口中的那個涼亭,沈鳶倒也沒怕,隻坐穩身子,兩手扶在車墊上。
料想的縱馬疾行並未發生,入耳的是一聲馬匹嘶鳴,緊接著馬車驟然停下,車夫驚呼一聲,隨即沒了聲音,隻餘車外反複低踏的馬蹄聲響。
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浮上,馬車驟停的一瞬,身子被迫前傾,沈鳶攥緊雙手,極力穩住身形,沒敢出聲,坐在一旁的銀杏亦嚇得不輕,隻挪動身子,擋在姑娘身前,大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下一刻,車簾掀起,沈鳶垂著眼,羽睫因驚異害怕而微微顫動。四下靜了一瞬,未有任何事情發生,隻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聲在麵前響起:
“沈鳶,你給我下來!”
作者有話說:
不是故意卡在這的,實在手速不行,(以女主乘車跑路的速度,迅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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