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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江眠月的動作僵在當場, 腦子裏“嗡”的一聲,頓時猛地轉過頭來。

她隻見祁雲崢手中捧著一本線裝書,修長的手指輕動,淺淺的往後翻了一頁, 他濃長的睫毛低垂, 遮住了他的眸光, 看不清他的神色。

江眠月腦袋仿佛被人敲了一悶棍似的,整個人都有些眩暈。

書, 他看的書, 不會是……

那書……那書,那書!

《多情祭酒尋歡記》!

“祭酒大人!”江眠月幾乎破了音, “您怎麽忽然來了!”

“來了有一會兒。”祁雲崢沒有放下書, 而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眼眸中透出一股子意味深長,“劉大夫去端藥了。”

江眠月蒼白的臉色迅速如火燒燎原一般漲得通紅。

劉大夫難道也看到了這本書!

“這, 這書,這書……您聽我解釋……”江眠月勉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現在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全都集中在她的臉上,燙得幾乎能滋出水汽來。

“不是你的吧。”祁雲崢淡淡的翻開那本書的封麵, 看了看那大喇喇的標題,“這本多情祭酒……”

啊啊不要念出來!

“祭酒大人!”江眠月說出的話直接破了音, “這書真不是我的!”

祁雲崢微微掀起眼皮, 帶著溫和笑意看著她,她又羞又惱,滿臉通紅, 眼睛裏滿是後悔與懊惱, 像個想要咬人的兔子。

“我知道, 不是你的。”祁雲崢聲音悠緩。

“……”江眠月看著他麵上淡淡的笑容,明明就是一幅“好好好,我知道了,不是你的,我當然知道你是以此作為借口我們心知肚明就好”的模樣,心中幾乎要著急上火,“真的不是我的!是蘭鈺的。”

“嗯。”祁雲崢淡淡應道,“蘭鈺的。”

江眠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身,看著祁雲崢,紅著臉,一字一句認真解釋道,“這是蘭鈺從槐市上買的,那個監生騙她買一本送四本,便夾了這麽些書在裏頭,她今日看我在舍中無聊,便隨意拿了一本給我放在枕邊。”

江眠月將“隨意”二字加重了語氣,幾乎是在跟祁雲崢強調,自己對於這種祭酒類的雜書,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興趣,她一字一句的仿佛賭咒發誓一般紅著臉道,“祭酒大人,我真的沒看。”

祁雲崢眼眸中的笑意卻更加明顯,嘴角甚至撩起一絲淡淡的弧度,語氣溫和,“哦?”

“這樣的書還有四本?”祁雲崢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非但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反而抓住了其他的關鍵。

江眠月直接愣住了。

看著她驚慌失措中徹底交了底的怔愣模樣,祁雲崢嘴角弧度更甚,“剛去看過顧惜之,順道來看看你,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江眠月捂住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祁雲崢低頭淡笑,“真沒看?”

“真沒看。”江眠月信誓旦旦的說。

“剛剛翻看了一些,此書寫的不錯。”祁雲崢隨意翻了翻那本書,若有似無的評價了一句,“裏頭的祭酒倒是與我相似。”

“怎麽會相似!祭酒大人說笑了,您品德高潔,自然是與書中這萬花叢中過的祭酒大人絲毫也不同的。”江眠月聽聞此言,下意識道。

話音剛落,江眠月心中便是一咯噔,聲調變高,聲辯道,“是蘭鈺轉述我才知道的內容。”

“嗯。”祁雲崢眉頭挑了挑,“蘭鈺轉述的。”

完了,徹底說不清了……

江眠月張了張口,第一次覺得語言是這般的無力。

不管自己說什麽,都無法在祁雲崢麵前洗刷掉這份“罪孽”。

雖然她確實看過……一點點。

正在這窘迫無比的尷尬時刻,門被輕輕推開,劉大夫端著藥走進來,看到江眠月麵容通紅,不由得笑出來,“醒了?沒想到現在的姑娘們看的閒書這般精彩。”

江眠月一聽這話,便知道劉大夫定然也看到了那本書,頓時產生一種類似於自我毀滅般的心思。

當然了,這裏是女舍,祁雲崢應當不會貿然而入,應當是先讓劉大夫進來看看,沒有什麽其他不方便之處,才會進來廂房之中。

而蘭鈺這家夥,把這本書放在她的枕邊,那是最顯眼的地方!

江眠月開始思考離開國子監去外頭隱姓埋名住一陣的可能性……

“身子好些了嗎?”祁雲崢將書隨手放在一旁,正色問。

“好多了。”江眠月紅著臉接過劉大夫遞過來的藥碗,恨不得立刻轉換話題,不要再扯到那本書上去,“勞煩劉大夫,親自替我煎藥。”

“無妨,監生們都上課呢,我也閒得慌,正好想來看看你,遇到了祭酒大人,便一塊來了。”劉大夫笑了笑,“趁熱喝吧。”

江眠月抱著那小碗,緩緩的,一口一口的,將裏頭黑棕色的湯汁一飲而儘,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微微仰起頭,露出纖長白皙的脖子。

因為剛剛是披著衣裳坐在床上,頭發絲披散在她的背後,還有一些不聽話的垂墜在她的胸前,與她白皙的膚色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祁雲崢見她如此,睫毛顫了顫,眼眸深深地看著她。

床上披著衣裳的身影仿佛跟上輩子的她產生了某些重合。

他記得,那時的她也是如此,雙手捧著碗,淺淺的啄一口,然後小臉皺成了一團。

她也曾是怕苦的。

“接著喝,不許停。”當時的祁雲崢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聲音微涼的開口,近乎無情,“良藥苦口。”

她聽了他的話,神色微動,咬著唇,深吸一口氣,咬牙將那苦藥喝了下去。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她在喝藥的時候皺過眉頭,即使那苦味幾乎讓她要嘔出來,她也咬牙忍著。

可如今看到她如喝水一般喝完這藥,他心中卻升起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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