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伶躺在醫院不假,小賀家屁都沒放一個,誰敢信誓旦旦的保證真是薑年推得?
套路一個接著一個,坑也是一挖一個準兒。
於夫人除了往裏麵跳,還能做什麽。
“我,你們……”於夫人瞪著眼睛,目眥欲裂,“傅雲諫,你擺明是在維護薑年,維護這個凶手!”
“於夫人!”傅雲諫加重口吻,寶藍色的西裝襯得他高挑清瘦,沒係領帶,過來得很急,把領口扯得鬆亂。
眉若刀刻,眼若深海,鼻若懸膽,唇薄刀削,膚色中白,精英做派,偏又透著瀟灑不羈。
風姿熠熠,豐神俊朗。
“我傅雲諫從不做違法之事,所以不會維護凶手!”
換言之就是,薑年不是凶手。
“你女兒摔倒在傅氏,多少藥費我全部賠償,但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請你不要在妄言。”
“薑年性子軟或許不會跟你們計較,可她是我朋友,又在我的地盤,我聽不得那些閒言碎語。”
“倘若你覺得我的維護有失偏頗,麻煩你拿出證據來,否則休要信口雌黃!”
傅雲諫已經把話說絕。
但凡沒有證據,於家母女在到處造謠,他可就要不客氣了。
“林教授。”他偏頭,與林淼說話,“北舞院的彩排完了嗎?沒有完,我看也到午餐時間,傅氏做東請各位用午餐,稍後再繼續彩排。”
林教授神色深沉的瞥過薑年,“那就麻煩傅先生了。”
這時候她不可能駁了傅雲諫的麵子,最大的讚助商,就是她有這傲氣學校也不會允許。
“老板。”黃助理接了電話,“救護車已經到了。”
“那就送於同學去醫院,你跟著一道去,所有費用傅氏來出,一定要把於同學照顧好了,不能落人話柄。”
黃助理在心裏輕歎,這苦差事怎麽就到他身上了。
真的一秒都不想在看見於家母女。
林教授帶著眾人先走一步,在隊伍末尾,蔣杳杳一步三回頭,複雜的神色一直再看薑年。
快要離開演播廳時,蔣杳杳小跑過來,神情怯怯。
“年年,我跟於戀……”
“滾。”輕描淡寫的一個字,聽不出喜怒,可她的眼神卻是銳利刺人。
蔣杳杳來不及作解釋,就叫薑年一個字打斷,堵得後麵半個字講不出來,莫名其妙就先委屈起來,委屈巴巴的開始掉眼淚。
傅雲諫眉心一皺,“哭什麽哭,誰委屈你似的,還不趕緊走,需要我請你出去嗎?”
小嬸嬸都直接一個‘滾’字了,自然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蔣杳杳站在沒動,在原地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薑年看得心煩,叫上傅雲諫自己離開,可沒走兩步就接到電話。
“誰,秦警官?”
薑夙跟薑懷遠在停車場,他手裏拿著煙,眼神銳利如豹,“剛接到賀禦的電話,王昭容已經報警,案件由秦警官負責,需要你去警局做個筆錄。”
“律師已經過去,你不要害怕。”
“我怕什麽,賀伶的事跟我沒關係,報警也好可以還我清白。”撂了電話,她心煩的捏著眉角。
真想不通,賀伶哪裏來的顏麵報警?
賀佩玖當時跟她在一起,兩人一起離開的傅氏,那時賀伶可是好端端的!
嗬,這是要碰瓷到底了!
“那邊報警了?”傅雲諫問了句,看她眼就拿出手機,翻出幾個熱門社交平台,熱搜沒有變動。
事情還沒傳到媒體那兒。
“嗯,讓我去警局做個筆錄。”
“小叔現在有點事,我陪你去吧。”
薑年淡笑,“不用,我爸爸跟哥哥都在樓下,警局那邊也叫了律師,錄筆錄不用這麽興師動眾。”
“七哥忙什麽去了啊。”
“這。”傅雲諫悻悻一笑,總不能說,小叔揍人去了吧。
……
而此時的另一邊。
燕薄詢喝了兩口熱水潤嗓子,旋上杯蓋,問道,“薑小姐做筆錄,你不用過去?”
“古連錦陪著。”
話雖如此,賀佩玖還是偏頭盯著窗外,不慎心煩的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左邊的臉頰的腮幫被舌尖頂起。
王昭容還真是要把事情做絕,他親自去病房提點了賀伶,還是如此不識趣。
既然如此,那就攤開了玩兒。
不玩兒個你死我活,這事揭不過去。
講真,薑年這件事,要不是賀老親自給他電話,讓他多考慮小賀家與賀家之前的關係。
昨晚,賀子午家就亂了。
賀老年事已高,這輩子也就一個兄弟,賀老是很看重這個親弟弟的,不若賀禦也不會排行老七。
就衝這,顯然已是給足了小賀家顏麵。
賀老的胞弟,賀立鬆,早年隨賀老一起在仕途路上打拚,賀立鬆的性子與賀老很相似。
因為自家門庭太高,生怕後輩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更怕牽連了賀家。
深居簡出到,快讓人忘記還有個小賀家。
賀老就是看中這這點,才會對小賀家諸多照顧,現在王昭容不聽勸,賀伶滾下樓,加上王家一事,心裏的憤怒已然憋不住想借這茬硬剛一波。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城西近郊。
轎車穿過破舊的樓道,停在一處離堆放垃圾點很近的地方。
賀佩玖推門時,身後傳來燕薄詢的聲音。
“自己去?”
“需要個靶子,泄泄火。”賀佩玖沉聲道,從車上下去。
昨晚氣溫驟降,會有幾天的陰雨。
城裏隻是陰雲密布,沒想到近郊這邊下起雨來。
賀佩玖立在轎車旁,抬著手臂,眯眼瞧著破舊的樓道,慢條斯理在整理袖管。
今日穿了件白色長款大衣,內搭一件黑色羊絨毛衣。
薑年說他衣服的顏色太過暗沉,特意給他買了件白色的,版型原本就不錯,穿在他身上更是出彩。
“帶煙了嗎?”偏頭衝賀莊問了句。
賀莊搖搖頭,抵了低一旁的燕家人。
“七爺,我這煙……不太好,怕您抽不慣。”燕家人掏出煙,很尋常的雲煙。
“給我一根。”
燕家人朝燕薄詢看了眼,得了應允才把煙盒打火機遞過來。
武直撐傘站在他身側,不曉得為什麽蹙著眉。
賀佩玖自己點了支,深吸口,夾著煙的手指微微彎曲,撫了下眉峰。
一片陰雲水色中,他一身白色外套尤為紮眼。
氤氳的霧氣從他削薄的唇瓣中慢慢噴出,劃過臉頰,有股子消沉邪佞感。
舊樓道三樓。
賀莊敲的門,幾秒後屋裏傳來嚷嚷聲,“誰啊。”
“外賣。”賀莊回。
“外賣,你走錯了吧,我沒叫外……”賣。
門打開,裏麵立著個滿臉胡子拉碴,帶著副厚重眼鏡,穿著皺巴巴睡衣的男人。
真以為是外賣,完全想不到一開門,門外立著這麽多人。
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想關門,隻是這個舉動沒有得逞,賀佩玖一腳踹開門,連人帶門的踹開。
男人嚇得不輕,後退時撞著東西,重疊的方便麵碗,湯湯水水灑落一地。
“你們,你們是誰,擅闖民宅這是犯法!”男人還有最後的倔強,想用法律來嚇唬下。
賀佩玖吸了最後口,兩指彎曲對著男人的臉把煙蒂談過去。
煙蒂火星明滅,從男人臉頰擦過。
燙的他特一哆嗦。
溫吞緩慢,極為輕嘲的一句。
“你還懂法律?”
賀佩玖強勢逼近屋內,粗粗一掃,滿屋子外賣盒子,很濃鬱的煙味,還混雜著各種交織叫人作嘔的氣味。
‘砰——’的一腳,穩中帶狠的踹向男人肚子。
“七爺。”武直擔心他的腿。
其實上次揍王灝,讓他的腿有複發的情況,過年之前有段時間在用手杖也是這麽回事。
動了許多次手術,腿在修養過程,已經很多次,江醫生跟世歡都勸過,再不顧惜著隻怕腿要廢。
男人被一腳踹到,倒在滿地方便麵湯水之中。
整個腹部一陣要命的痙攣,臉上血色頓時消退,蜷縮在地上艱難的看眼前的男人。
都是京城混的,自然對當下的權勢了解得一清二楚。
剛才覺得眼熟,馬上就挨了腳,就聽有人叫了聲‘七爺’,京城裏能被叫七爺的有幾個?
不就是賀家那位老來子,賀七爺嗎。
“七,七爺,事情跟我沒關係。”男人不是傻子,昨晚爆出薑年的醜聞,今兒賀七爺親自登門。
除了為薑年的事還能為什麽。
“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什麽事,看來你也很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麽。”賀佩玖溫雅的勾唇,冷澀的笑容一閃而過,瞬間化為陰戾。
對著男人的肚子,又重重的補了兩腳。
男人被踹的‘嗷嗷叫’,像條要死的魚滿屋子蹦躂。
附近有鄰居聽到響動出來想看看怎麽回事,就讓守在門廊裏燕家人一眼給瞪回屋裏。
隔壁住了個記者,說是記者其實是個下三濫,早年為了衝銷量,為了出名胡亂報道,把一個父親活活逼死,之後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到了現在依舊死性不改,還整日妄想著,天上掉下個獨家新聞,一炮而紅!
經常有人找上門喊打喊殺,隔壁鄰居也是見怪不怪。
“你的文章我讀了,用詞言之鑿鑿,好像親眼所見。我很好奇,你是哪隻眼睛看到薑年推賀伶下樓的?”
“有些微末細節文字中表露出來,賀伶被人推下樓,若非你親眼所見,那便隻有一個解釋——”
“是他推賀伶下樓。”
燕薄詢替他講了後半句話,音色悅耳細膩,京腔比賀佩玖還重,字眼吞吐繞在舌尖上,淡淡彌留之味……
光是聽聲音就有女人會忍不住愛上他。
被踹了三腳,男人疼的麵容扭曲,齜牙咧嘴艱難的在呼吸,猛地聽到這種話,宛如驚雷劈頭。
這個大帽子,扣下來不就是要他死麽!
眼神往燕薄詢那邊略微一掃,半張臉被手絹遮住不太好辨認。
可那枚白玉扳指——
瞳孔猛的一顫。
雙鳳山,燕家,燕四爺!
他這是走了血黴運,一天遇到兩位心狠手辣的爺。
賀七爺可能把他弄殘,而燕四爺極有可能是把他直接弄死!
燕薄詢輕笑,眼梢一彎,妖得勾人。
“認出我了?你這狗窩今日可真是蓬,蓽,生,輝。”溫吞的腳步踱過來,居高臨下的睥睨。
鞋底卻踩在男人手指上,慢慢使勁兒淩遲的碾壓著。
“作為記者,靠的是雙手吃飯。我看你日後也別吃這碗飯了,作惡的手我替你廢了吧。”
賀佩玖冷眼一掃。
不曉得哪裏來的惡趣味,總喜歡嚇唬人。
燕薄詢這人就是這樣,說得狠話越多越不會動真格,有句很難聽的俗話,叫:不會叫的狗咬人最凶。
燕小四就屬這種性子,真要弄人的時候,半個字不多說。
“四爺,七爺,我不知道錯了,這件事是有人拿錢給我這麽做的,我可以發誓,賀伶被推下樓一事真跟我一點關係沒有。”
“給錢你就亂寫,我給你錢叫你去死,你會去死嗎?”
賀佩玖冷嘲,邁步掠過時……
鞋尖對著男人的臉發力的踹過去。
……
另一頭,去警局的薑年。
古連錦是古原白親親大哥,【希聲】律師事務所的老板。
古家祖上做了幾輩子的律師,這一輩裏就出了古原白這麽反骨仔,不做律師跑去學設計。
還真讓他在設計圈子裏混出了名堂。
古連錦也是屬那種事業有成的男人,風度翩翩,幽默風趣,右臉頰還有半個梨渦。
十句話裏,九句話都是溫潤俊逸。
完全顛覆薑年在電視裏看見的那些律師形象。
“愁眉苦臉的,還在擔心?”古連錦跟她說話時的口吻,特別像個和藹的大哥哥。
薑年苦笑,“也不算擔心,就是覺得麻煩您了。”
“說麻煩就是見外,我跟賀禦也是多年老友,小白與你又熟識,我們家裏兩兄弟沒有姊妹,小白多次與我說起你,把你當做妹妹看。”古連錦太過溫潤清雅,讓薑年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
用詞說話又是分外有禮,讓人聽著很舒服。
古連錦比賀禦年長,喚薑年一聲妹妹,沒有占便宜的嫌疑。
“賀伶單方麵指控,沒有人證物證罪名不成立。王昭容不過是借著警局這邊,想要打壓一下氣勢。”
“我看那位秦警官對你很友善。”
薑年點頭,瞥了眼窗外陰沉的天色,“秦警官之前在寧城工作,有打過交道。”
古連錦了然,收拾好東西。
“出去吧,你爸爸跟哥哥肯定很擔心。”
“你也放寬心,相信賀禦,事情很快就會解決。”
作為律師,古連錦用詞太過肯定。
雖然賀伶的事件的凶手本就不是她,但初次見麵就如此篤定也是罕見。
兩人一起從審訊室出來。
王昭容還未離開,覺得警察辦事不公還在不知羞恥的糾纏。
一個一口‘包庇’‘凶手’‘賤人’等一係列惡性詞語,不僅讓薑家兩位臉色難看,把警員都鬨得心煩。
“你在警局指控我們‘包庇凶手’,賀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公職人員容不得你肆意詆毀。”
“如果你在胡言亂語,我們可以依法拘留你!”
秦警官在跟同事交接,一直聽到王昭容的嚷嚷,實在忍不了才現身嗬斥。
王昭容帶來律師一個勁兒在規勸,可她就是不聽,一口咬定凶手是薑年,在警局裏上躥下跳極為不安分。
“你拘留我,是你們縱容凶手,還有臉我拘留我?”王昭容像失了智,冷笑連連,“薑家給了你們多少錢?賀禦是不是給你們施壓了,是不是叫你們包庇薑年!”
“薑年這個小賤蹄子,想不到這樣厲害,能把賀禦勾搭上,生了副這樣的臉,滿眼滿臉都是狐媚勁兒,賀禦也是臭不要臉,一把年紀還想吃嫩草。”
“全都下賤不要臉,全湊一堆兒了!”
……
“薑夙!”薑懷遠眼疾手快,一把拖著他的手,用力的扼住手腕,“這是警局你想乾什麽?”
“你衝上去打她代表什麽?”
“你爺爺還沒動手術,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
薑夙咬的壓床都在隱隱作疼!
這麽辱罵詆毀薑年,這要不是警局,他能把王昭容往死裏打!
“嗬,你們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自己都覺得沒臉在見人,薑家可真會養女兒,養了個狐媚子,勾搭賀禦,攀上高枝是不是以為隻能上天了!”
“薑家好算計,剛成年的姑娘送到賀禦身邊,就是賣女兒也別賣得這麽明顯吧……”
這等用詞,簡直叫人忍無可忍。
薑夙撥開薑懷遠的手,兩三步衝上去,照著王昭容的臉狠狠一拳。
“賀禦什麽人品我管不著,但你再敢罵我妹妹半個字,我會讓你死在這兒!”薑夙時發了狠,一拳打得王昭容身子像片樹葉搖搖欲墜。
還是不停手,砸了三拳才叫警察給攔下。
王昭容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頓時嚇傻了,指著薑夙,失控的咆哮著,“他在警察局打人,你們還不快抓他,抓緊去坐牢,坐到死!”
薑夙被兩個警察抱著,他還是虎視眈眈,好幾次差點又衝到王昭容麵前。
“抓他,快抓他,你們抓他啊!”王昭容也是癲了,躲在很遠的地方上躥下跳,各種臟話往外飆。
‘啪——’
原本就混亂一片時,薑年不知幾時來到王昭容麵前,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你罵我可以,別罵我家人。”
“你滿嘴胡言穢語,跟吃了屎一樣臭不可聞,我哥打你是你活該!”
秦警官過來,拉著薑年往後退。
王昭容直接愣怔,先被薑夙打,又被薑年打,寧城來的不入流薑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人。
“我也打人了,責任跟我哥一樣,拘留我們吧。”薑年說得淡定極了,她去打這一巴掌的確是王昭容狗嘴吐不出象牙,二是不可能讓薑夙一個人擔責。
不遠處的古連錦輕輕笑起來,眯眼瞧著薑年著實覺得有趣。
這會兒才拿出手手機,給賀佩玖發了個消息。
【你小媳婦兒在警局打了王昭容,一巴掌扇得很解氣。】
賀佩玖腦仁有點疼,【保釋她出來,我不可能讓她被拘留一晚。】
【還有你未來大舅哥。】
賀佩玖:【那個人不必。】
薑夙:……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作者有話說】
日更一章,一章一萬字,我沒有偷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