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媽離開後,房間裏隻剩他們兩人。
安然還是術後第二天,下不了床,張媽剛給她喂了點流食。
顏明川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邊,並從文件袋裏取出一遝文件,借著窗外的光沉默的看著。
他在猶豫,孩子艱難的呼吸的樣子一直浮現在眼前。
安然的眼睛不自覺的跟隨著他的身影,當她猛然發覺後,又趕緊把頭偏過去。
她有好多東西堵在胸口裏,說不出來,不管怎麽去提醒自己,腦子裏都還是那個還沒見過麵的孩子。
越來越強烈,她為之害怕。
過了很久,顏明川突然說:“我已經問過張媽了,昨天你出事的時候,好像是在跟人打電話,我想,那通電話,應該是沈如海打來的吧。”
聲音一貫涼涼的,沒有情感的起伏,隻是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
冷靜到令人害怕。
安然沒有回答他。
沒有回應,顏明川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輕笑幾聲。
轉身走到床邊,把手裏的紙張放在安然身邊。
“本來想等你出院後給你看的,不過,現在就看看吧。”
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便走出了病房。
讓張媽再在外麵等些時間,顏明川徑直離開了醫院的大樓。
樓下,已經有幾輛車在等著,除了最前麵的一輛,其餘車裏,都坐著好幾個彪形大漢。
掃了一眼,他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
.....
顏明川離開的背影,給她一種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
安然目睹著房門關上,臉緊緊的繃著,僵硬無比。
張媽也不在。
當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終於可以不再掩飾自己的脆弱。
一顆顆淚滴無聲的染透了眼角下的枕單。
安然用力的咬著被子,把嗚咽的聲音都咽下去。
可是儘管這樣,身體還是緊繃的,牽扯到腹部的傷口。
撕心裂肺的疼。
或許,這是對自己的懲罰。
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生下這個孩子後,她才發現自己變了好多。
以前那顆隻容得下他的心,現在竟然會不經意的蹦出另一張臉。
這種變化,是不對的,不應該有的。
理智告訴她,不能再沉淪下去了
現在這樣就好,現在就好。
別和那個孩子扯上更多關係,她還能去和如海解釋的。
自己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那個時候顏明川已經要和自己離婚了,隻有這個孩子才能幫她。
可是感情上,她似乎能隔著一層樓,看到那個孩子。
那個在她身體裏隻待了八個月的孩子。
顏明川一遍又一遍的看孩子視頻的身影仿佛還坐在沙發上。
多少次,自己想開口,希望也看上一眼。
兩種情緒狠狠撕扯著她的心。
安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是遵循昔日的盟誓,心靈隻追隨那一個人。
還是就此別過,這樣過下去,各自安好。
五年的期限才過了一年不到,安然很害怕。
房間內沒有通風,很悶,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抬手擦了擦眼淚,她才注意到剛才顏明川放在自己枕邊的東西。
幾張薄薄的紙。
“難道是離婚協議書?”
心裏竟然有種忐忑不安的情緒,安然顫抖著手,艱難的拿過那幾張紙,湊到眼前。
....
並不是她所臆想的離婚協議書,而是一張張男人和女人的照片,一頁頁的酒店開房資料、會所消費記錄,還有,親筆寫下的欠條。
這些東西一頁又一頁,五花八門。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汙穢不堪,都和一個人有聯係。
沈如海!
那個刻在她鎖骨上,烙在她心間的名字。
安然隻是簡單的看了幾張,就通體冰涼,靈魂都寂靜了。
那些記錄上的日期有遠有近。
近的可以追溯到她大學畢業的時候,遠的甚至在他們還沒認識之前。
而且,那些欠條的金額,隨著時間的推移,數字變得越來越大。
“怎麽會......”
安然顫抖著嘴唇,無聲的自言自語。
難道過去的種種,那個溫柔陽光的他,一直是假的?一直在騙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