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出乎意料地,副本竟然語氣平靜:「是的,我被人連根挖走了。你現在看到的湖,樹林,和木台……都是從前人民公園的一部分。那個公園裡原本是湖的地方,隻剩下一片荒土坑了。」
即使時間寶貴,林三酒依然抽空伸手在臉上比劃了幾下:「挖走你的人,是不是……」
「噢,是,他長了一張長方形臉。」副本嘆了口氣,「被他挖走以後,我的生意就差了不少。喂,你隻剩五分鐘了,你還不退船嗎?」
沒有被搜索過的屍體,此時依然像小山一樣堆在木台儘頭。林三酒不無遺憾地掃了它們一眼,也隻得匆匆應了一聲好——當她好不容易才把沉船一點點從水裡拽起了一個角時,她已經累得直眼冒金星了。
「恭喜你退船成功,押金已經還給你了。」喇叭裡漫不經心地祝賀道,「希望你玩得愉快,下次再來。」
林三酒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直喘氣。她一共找到了25件還能用的特殊物品,其中17件都被交了租金——隨著她感覺久違的力量再次一點點注入身體,她也聽見了湖水漸漸消退的聲音;抬頭一看,湖中綠水又一次矮了下去,恢復了最初的深度。
一旦重獲了力量,她就儘可能快地把自己的物資都撿了回來,生怕動作慢一點就又要被當作租船的回頭客了;在一張張卡片都被重新收進身體以後,正當她抬步要朝屋後走去時,副本卻冷不丁地說話了:「你認識那個挖走我的人?」
「啊,算是吧。」
「你能不能讓他把我放回去?作為一個副本已經夠受的了,作為一個被人帶著到處走的副本更加憋屈,我都好幾個月沒有一個客人了。」
「我說了不算,但我知道誰說了算。」
「誰?」
「一個……朋友。」
「這樣吧,」副本猶豫著說,「如果你能讓那個長方形臉把我放出去,我就給你和你的朋友一人一個進化能力。」
「你有進化能力?」
「我收了那麼多人的租金,」喇叭裡的語氣忽然驕矜起來,「不論是能力、潛力值、物品還是意識力,我都應有儘有。你覺得這個能力聽著怎麼樣,【命運轉折的占卜術】……或者這個,【不作惡的搜尋引擎】?」
即使是不缺能力的林三酒,聞言也不由心中發熱。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用【扁平世界】飛快地瀏覽了一遍她新得到的特殊物品;做好準備後,她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走向了小屋後方。離開副本的過程和進入時一樣——隨著眼前白光閃過,綠樹和公園就全消失不見了;再一睜眼,她依然站在越海號的長廊上,連位置都沒挪動一點兒。
走廊上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唯有遠處時不時響起一陣人們匆匆跑過的腳步聲。警笛聲的頻率降了下來,在總指揮室發出的征集調派命令下,進化者們似乎都已經各赴其職了——畢竟她已經在副本裡花了兩個小時。
林三酒左右看了看,打開了【無巧不成書】,大步朝她剛才來的方向走去。可能性隻有兩個,一是長方形臉放出副本後就走了;二是他必須還留在附近維持副本——如果他早已經走了,那沒什麼好說,但如果是第二個可能性的話……
她一把拉開了工具間的門。
這附近能長時間藏人的地方,隻有這一個。
從工具間昏暗的角落中,一個人影像是被驚動了似的在陰影中一動——一陣意識力頓時像海浪般朝前湧了過去,「咚」一聲將那人影死死撞在了牆上。那人一聲沒吭地掙紮了幾下,然而在意識力的封鎖下,他很快連四肢的主動權都失去了,仿佛一塊被按在牆上的口香糖。
林三酒的眼睛適應了昏暗,逐漸看清了那張從陰影中浮現出來的長方形臉。
她沒有張口也沒有走上去——因為這個時候,「純觸」忽然像手指一樣輕輕戳了一下她的意識。
林三酒猛一矮身,她後腦勺上空懸浮著的、一個由黑點組成的三角形頓時撲了個空。在那一瞬間,她的身體靈活得像一條蛇;在如此狹小的門洞裡,她輕輕一扭腰,頭也不回地朝後方走廊裡甩出了一個什麼小東西——
緊隨著「噗嗤」一下輕微的破開皮肉之聲,一道深深的抽氣聲就像是從裂開了的胸腔中擠了出來一樣,尖銳地顫抖著,眼看著好像即將變成痛苦的嘶鳴了;林三酒一步邁進了工具間裡,回頭朝走廊裡一瞥,隨即沒什麼興趣似的收回了目光。
「……我從水下找到了娜塔莎的十字星,」她走向長方形臉時,聲音冷靜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的能力和物品都被收走了?你在拐角處埋伏了這麼長時間,真是辛苦了。不過你看,你錯的也不算離譜,我用來解決你的東西畢竟不是特殊物品。」
門外走廊上的喘息聲加快了頻率,帶著血液咕嘟響聲的喉音一陣響過一陣;林三酒充耳不聞地在目標麵前站住了腳,目光在那張毫無神色波動的長方形臉上掃了一圈。
「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她輕聲說,「或者是你的父親大人?我也不知道那個變|態到底讓你們叫他什麼……帶我過去,我想他正等著我呢。」</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