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宴,芝麻糖(2 / 2)







也是葉錦曉年歲越來越大了,柳玉萍不甘心隻做個外室就來府上鬨了。

小時候的葉泠霧本以為母親會很生氣,誰知母親一點也不在意,當日就吃了柳玉萍的過門茶。

後來她問起這件事,母親的回答永遠記在她心中。

——“卿卿記住,人生苦短,若要事事都要遂自己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女兒家這輩子不僅僅隻是為了男人而活,哪能奢望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興許是葉泠霧的神色太過哀傷,與這漫天煙火格格不入,沈湛低下頭將目光移到她臉上看了好一會兒。

他不由覺得好笑,一個十四歲的姑娘,怎麽一臉看破紅塵的模樣。

“那日的芝麻糖沒吃到,今日可以吃到了。”沈湛從玄色狐絨披風下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勾著紙袋外纏著白線的芝麻糖。

葉泠霧驚訝得抬眼去瞧他,天上焰花熊熊,他的臉背著光,葉泠霧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簷下的人都隻顧著看放肆作妖的沈盼兒,沒注意到二人,葉泠霧這才接過芝麻糖,抿了抿唇道:“謝過侯爺。”原來他看見了。

今晚難得沒有宵禁,直到淩晨玩累的眾人才回屋歇息。

第二十三 靜和堂來客人了

春節期間,京城四大長街大大小小店鋪都關了門,隻剩下來來往往到各親戚家拜訪的行人和馬車。

到寧北侯府拜訪的人也不少,男客在四季堂外院與沈湛和沈從文吃酒闊談,女客則是秦明玉和趙氏在招呼著。

僅僅隻是一個上午,就快將寧北侯府的門檻給踏破了。一向不愛迎客的靜和堂,今日大早,正屋就坐了兩位客人。

葉泠霧站在庭院遠遠看了一眼,隨口好奇地問了絨秀一句,才知道那是與沈老太太年輕時就認識的王家老太太。

因為上月家中有人升職,家中老小這才從犯月城舉家搬到了京城,稱得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在沈老太太屋裏找不到機會伺候的葉泠霧,見難得有故友到訪,索性燒了壺好茶親自端進去。

一進前廳,葉泠霧便笑著喚了一聲:“老太太安好,這是新沏的雪前龍井,請您嚐嚐。”

王家老太太抬頭,瞧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少女,笑出一臉褶子道:“哎呀,侯府的女使就是和尋常人家的不一樣,小姑娘長得好生漂亮,叫什麽名字?”

王家老太太開口就是一嘴帶口音的官話,聽上去別扭又滑稽。

葉泠霧一愣,慢了回答。卻聽絨秀道:“老太太說錯了,這位是泠霧姑娘,不是女使,是養在沈老太太膝下的姑娘。”

王家老太太笑得更歡了,說道:“哎喲看我這張嘴啊,也是,泠霧姑娘穿著不俗哪能是女使呢。對了,幾歲了?”

葉泠霧莞爾道:“還有幾月便及笄了。”

聞言,王家老太太臉上明顯閃過一瞬間的失望,而後又笑道:“未及笄也沒關係心,日後多來往,戚伯啊,還不見過這位泠霧妹妹。”

王家老太太旁側還坐著位身著白色大氅的男子,約莫十七歲,相貌乾乾淨淨,身上透著一股書卷氣息。

王戚伯起身,操著一口順溜的官話,略帶羞澀地拱手道:“見過泠霧妹妹。”

葉泠霧抿嘴一笑,朝他淺淺福了福身子。

王家老太太毫不隱晦道:“戚伯啊,你看泠霧妹妹長的如此俊,怕是明年來提親的門檻豈不要踩斷了?”

王戚伯瞋了眼老太太,道:“祖母,泠霧妹妹還小著呢,你就別揶揄她了。”

說罷,王戚伯又朝葉泠霧作了個文人揖,莞爾道:“葉妹妹勿怪,我祖母說話直來直去慣了。”

葉泠霧笑著搖搖頭,正欲說話,就見探春和薑蘭姝扶著沈老太太走了進來。

“薑姐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王家老太太激動地站起身,好似一陣風般朝沈老太太走去。

探春聽見王家老太太說的蹩腳官話,捂嘴偷笑。薑蘭姝倒是守禮,不僅沒笑反而回頭刮了眼探春,警告一番。

沈老太太樂道:“無恙,聽聞王家家中小輩有出息,上月升職進京,老婆子我高興極了,這不,這未等你們辦喬遷宴宴,就寫了請帖請你過府一敘了。”

“是啊是啊,我還想著過幾日的喬遷宴宴請您呢,誰知道您倒是先送帖子來了!”王家老太太似是突然想起什麽,轉過身道,“戚伯啊,你怎麽還不快來拜見侯老太太?”

王戚伯上前,躬身行禮道:“戚伯拜見候老太太。”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男子一番,滿意地點頭道:“你這孫子挺是雋秀。”

王家老太太驕傲的樂嗬嗬道:“那可不是,我這孫子和他哥哥一樣,日後準有出息的!”

二老敘著舊,沒姑娘們什麽事。宣嬤嬤遞了個眼色,幾位姑娘隨即尋借口說退下,誰知沈老太太卻將薑蘭姝叫住。

葉泠霧和探春並肩出屋,臨到正午,二人沿著走廊朝小廚房去。

漸行漸遠,探春才出聲:“看來蘭姝姐姐的親事怕是要定了。”

葉泠霧蹙眉道:“探春姐姐怎麽知道?”

“泠霧姑娘方才沒看見嗎,王家老太太今日可是領著自家孫子來的,要是平常的故友重逢何必還帶個家中小輩啊。”

說著,探春不禁冷笑幾聲,道:“我當蘭姝姑娘有多不同呢,不也隻是讓老太太找了個低門戶。泠霧姑娘可能還不知道吧,蘭姝姑娘她心裏愛慕著咱們侯爺呢。”

葉泠霧詫異,卻沒說話。

沈湛相貌出眾,能力不凡且出身又高,愛慕他的人多如牛毛。

隻是她突然想起那晚薑蘭姝說的話,再看探春現在嘲諷的笑容,心下一緊,好奇探春在別的女使麵前說起她家世時,會不會也是這幅表情。

“探春姐姐還是少議論她人吧,不說王家今日上門拜訪是否另有他意,王家能舉家搬遷到京城任職,那是未來可期,看不上的人隻怕是鼠目寸光。”

葉泠霧的語氣淡淡的,卻透露出一股子威嚴勁兒,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字字誅心。

探春臉色煞白,氣得脫口而出:“不過是個六品朝奉郎罷了,再未來可期那也是王家嫡長子,我看那王家二哥兒長相呆笨,日後難不成還能比他哥哥有本事?”

“探春!”絨秀正色叫了她一聲。

“有沒有本事咱們且看著就行,倒是探春姐姐你,”葉泠霧板起臉道,“背後嚼人舌根之前也得看看身份,你既看不上門第清流的朝奉郎,又瞧不上王家二哥兒,那你又是什麽身份呢?”

探春紅了眼眶,一甩袖轉身往回走去。

絨秀回頭看了眼探春離開的方向,欲言又止半晌,問道:“姑娘今日怎麽了,怎麽發這麽大火?”

葉泠霧緩緩垂眸,語氣也跟著柔了下來:“並不是發火,我隻是想警醒探春姐姐,她是靜和堂的一等女使,在外人眼裏她的話就是老太太的話,雖說她至今無過錯,但她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靜和堂日後難免要為她的言行沾染禍事的。”

絨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約也是覺得葉泠霧說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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