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沈老太太的忠告(1 / 2)







第二十四章 沈老太太的忠告

用完午膳,王家老太太和她的小孫子便離府了。

期間葉泠霧一直縮在寢屋裏,難得樂的自在,正準備回榻睡個午覺,不想絨秀卻突然來敲門,說是薑蘭姝惹沈老太太生氣,讓她去正屋瞧瞧。

葉泠霧自然不能空著手去,繞了趟小廚房,端了碗熱蘇酪,還沒踏進正屋,就聽裏麵傳來哽咽聲。

“老太太我就想留在您的身邊,不管王家好與不好,蘭姝都隻想在您身側伺候著,哪也不去!”

“蘭姝,你今年可就十六了,你是我母家妹妹唯一的女兒,我怎麽可能把你一直留在身邊!”

聽著沈老太太略微有些激動的語氣,可想而知裏麵的氣氛到底有多僵硬。

薑蘭姝的哭聲沒有斷過,“可是蘭姝不喜歡那個王戚伯,就算嫁到王家能留在京城,蘭姝也不想嫁過去。”

葉泠霧聽這哭聲,倒是快背過去了。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那個夢裏,心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

少頃,葉泠霧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走進去,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老太太,小廚房的熱蘇酪好了,您快嚐嚐吧!”

屋內驀地安靜下來。

薑蘭姝跪在沈老太太腿邊,低聲抽泣著,而沈老太太卻將臉別開,一點也沒去看已哭成淚人兒的薑蘭姝,麵色難看到極致。

葉泠霧輕手輕腳的將熱蘇酪放在桌上,正要離開,卻聽沈老太太突然出聲:“既然來了,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葉泠霧轉過身,低聲道:“回老太太,方才女使跟我說您在生氣,我就想著端碗熱蘇酪給您嚐嚐消會氣,不想您是在為蘭姝姐姐親事生氣,事關蘭姝姐姐終身大事,我也不好開口。”

沈老太太端起熱蘇酪,還未送到嘴邊就又重重將碗放下,砰的一聲,嚇的葉泠霧和薑蘭姝渾身一顫。

到底是領兵打過仗的女將軍,沈老太太臉色雖難看,但讓人更心生畏懼的是她身上那股子肅然。

少頃,才聽沈老太太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既然如此,那我好好說個清楚。”

沈老太太抬眼朝葉泠霧遞了個眼色,“你坐下一起聽著,日後也別生出什麽歪心思。”

葉泠霧不敢回話,怕既惹了沈老太太,也怕一句話讓薑蘭姝覺得不痛快了,隻點頭安安分分坐下。

“老婆子我雖然老了,但眼睛沒瞎耳朵也沒聾,心裏清楚京城有多少人家惦記著挽舟,但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不管你們是不是真想陪著我,這寧北侯府都不會是你們最終的歸宿。”

葉泠霧微微一頓,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眸,隨後又淡淡垂下眼簾。

不管是母親,王家,還是夢中“她”心裏說的那個窮秀才,在沈老太太心裏下嫁才是最好的。

可這話跟誰說都行,對她說那是大可不必,打從進了寧北侯府她就沒肖想過能攀上姓沈的這根高枝。

旁人喜歡那是她們的事,這塊香餑餑她葉泠霧是一點也吃不下。

這麽想著,葉泠霧隻覺得往後還是要離侯家男兒們遠些的好,省得讓人誤會了。

被拆穿心事的薑蘭姝又哭了,“老太太,蘭姝知道配不上侯爺,可是……可是蘭姝就算是做個妾也是願意的。”

“住口!”沈老太太冷聲打斷,氣得扶額,恨鐵不成鋼的不知該說什麽。

良久,才聽沈老太太說道:“你是薑家的孩子,我把你接到我身邊養大,就是怕你跟著家中一些……”她頓了頓,接著道,“你知不知道做妾的難處,要著受多少人的白眼!”

薑蘭姝低著頭,大抵是心甘情願吃苦,嬌聲哭道:“隻要能嫁給喜歡之人,就算遭人白眼蘭姝也認了,老太太我求求您了,蘭姝求求您了,您就看在我伺候您這麽多年的份上,您成全蘭姝吧!”

“我成全你?”沈老太太眉頭緊鎖道,“我如何成全你?挽舟那小子就連順昌王府的小郡主都瞧不上,何況是你呢?先不論他,我就是想把你強塞過去,那他母親嘉儀長公主會同意?”

薑蘭姝滯一滯,麵如死灰。

葉泠霧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道:“蘭姝姐姐家世好,人品端正,是能做正經人家大娘子的人。王家雖剛入京城,家底微薄,但我瞧著王家二哥兒人很老實,日後定是不必他哥哥差的。”

至少比想著做妾強。

薑蘭姝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泠霧妹妹既然覺著王家二哥兒好,那不如等明年你及笄與他定親?”

葉泠霧頓了頓,驀地一笑:“那挺好,王家老太太是個直腸子的人,王家二哥兒相貌端正,他哥哥更是年紀輕輕就升了官職,能教出這樣兒子的父母了,想必待人接物總是不會錯的。”

薑蘭姝手握成拳漸漸收緊,腦袋裏一根弦崩裂,冷哼道:“泠霧妹妹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心裏明明就清楚老太太對你的疼愛,所以才會說這麽一番話。”

“……”

她是認真說這些的。

日後嫁人總是不能隻看喜歡不喜歡,會過日子才是好的。

嫁到寧北侯府有什麽好?受了委屈隻能憋著,往後幾十年都要為了一個“愛”字束縛,現在覺著好不過是沒有真正吃到苦。

沈老太太緩了口氣,道:“你倒是會說你泠霧妹妹不是了,我看她倒是比你看得清。”

薑蘭姝委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方才有些失了分寸,還請泠霧妹妹別將姐姐剛才的話放在心上,也別生氣。”

葉泠霧哪敢生氣,這個屋子裏她現在是舉步維艱,還是不說話的好。

沒多久,沈老太太便擺手讓二人下去,親事就怎麽擱置在旁。

葉泠霧攙扶著薑蘭姝,一瘸一拐的出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避嫌,兩人剛踏出正屋,一直沒見的宣嬤嬤就出現了,她見薑蘭姝狼狽,也不問一句,徑直就進了正屋。

宣嬤嬤見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愁的發呆,笑著說道:“老太太連自個孫子都沒著急成這樣呢。”

沈老太太回過神,歎道:“就是因為養在身邊長大的,所以才會想更多。我知道她心裏一直傾慕著挽舟,可她也不想想挽舟母親,她貴為嘉儀長公主,怎麽可能會讓一個家中有罪臣的女兒嫁進來。”

宣嬤嬤神色凝重。

曾經的薑家在犯月城是出了名的清流世家,家中也是出過幾個狀元、探花的。

薑家敗落,追其根本是因為先帝在世時,皇子爭奪王位,姓薑的探花妄論當時還是二皇子的聖上。

後來若不是嘉儀長公主去求情,薑家現在怕都在邊疆做苦役,就連寧北侯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老太太說的這些老奴都明白,可蘭姝姑娘到底還小,哪能想這麽多呢。”

沈老太太端起桌上的熱蘇酪喝了一口,不緊不慢道:“不管她想不想的明白,話還是早些說清楚的好,省得給我再冒出什麽做妾的想法,荒唐至極。”

宣嬤嬤道:“是。不過有句俗話叫強扭的瓜不甜,老太太還是等王家二哥兒和蘭姝姑娘熟了,再提這門親事比較好。”

沈老太太沉默半晌,點頭道:“那就再等等吧。”

第二十五 王家宴席,表白心意

王家遷府宴送來請帖,那日大早,沈老太太領著薑蘭姝和葉泠霧親自登門拜訪了。

王家初到京城,府邸算不上大,來恭賀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早年間在犯月城從龍發跡的舊友。

這一路上薑蘭姝的神色倒是正常,並沒有因為前些日哭昏頭而與沈老太太有隔閡,就算是到了王家,見著人也都禮貌招呼,態度自然大氣。

葉泠霧不由得暗歎,這樣的女子怎甘為妾?

正想著,便到了王家正堂。

剛到門口,就聽裏頭傳出來說話聲和大笑聲。

那笑聲穿透力十足,那叫一個暢快。

葉泠霧心生好奇,抬眼一瞧,坐在上首的王家大娘子正與人交談著,嘴裏也是一口蹩腳的官話。

因為嬉笑的動作幅度過大,她頭上的步搖還胡亂晃著,好不端莊,卻也真實不做作。

“哎喲沈老太太來了!”

王家大娘子總算是注意到門口來人,趕忙起身迎了上來,在座的眾人也都是小官員家女眷,難得見回侯府貴人,也都跟著起身行禮了。

沈老太太笑著道:“不必多禮,今日我老婆子也是來恭賀王家喬遷之喜,大家且隨意一些。”

“那能隨意呢,”王家大娘子拉著沈老太太往上首走去,“老太太是第一次來,是我們家的貴客,您啊往上坐著。”

不多時,王家老太太也來了,帶著她的小孫子王戚伯;另外還跟著一位年紀不大,卻留著大胡子,臉頰有些許凹陷的青年。

他一來,眾人一窩蜂的圍了過去,又是奉承,又是誇讚。

葉泠霧瞧他眉眼間與王戚伯有些相似,猜測他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那位王家嫡長子王永城。

輕菊瞄了眼那邊,朝身側的絨秀小聲道:“那位王家長子怎麽感覺身體不太好啊,你看他麵黃肌瘦的,好似幾個月沒吃飯般。”

話音剛落,薑蘭姝回首瞋道:“造次呢?他人宴席莫閒扯些有的有沒的。”

“是。”輕菊低下頭。

葉泠霧乖乖的坐在席位上,端著茶碗細看上頭的粉彩,不由暗歎起王家雖家宅不顯,但這屋裏大到陳設,小到碗筷皆是精品,一點也不輸勳貴人家。

“蘭姝妹妹,泠霧妹妹,沒想到今日你們也來了。”王戚伯站在那邊也是尷尬,見薑蘭姝和葉泠霧在席間坐著,便先過來作揖招呼。

薑蘭姝估摸著心頭還有氣,趁著沈老太太沒注意,直接對王戚伯甩臉色沒理。

葉泠霧見狀,連忙回禮道:“今日是王二哥哥家的喬遷宴,老太太都來恭賀了我們豈有不來之理。”

王戚伯對薑蘭姝冷漠的態度看在眼裏,卻也並沒有太在意,又和葉泠霧寥寥幾句,轉身便與哥哥一起去男席那邊了。

今日王家宴席散得早,沈老太太也不多停留,帶著兩個姑娘便回寧北侯府了。

馬車上,薑蘭姝低著頭不做聲。

今日看王府大小,以及王家主君和大娘子,約是邊境生活太過散漫,身上的氣息活脫脫的鄉下市井小民。

薑家雖說出過罪臣,但怎麽著也是清流世家,配不上伯爵侯爵公爵,也不至於要下嫁給王家這樣五品門戶。

沈老太太看她這幅模樣,抿著嘴道:“席上就見你臉色不好,怎麽,王家對你是有個怠慢不周之處了?”

薑蘭姝看了眼葉泠霧,大抵是不想被看笑話,強撐著笑容回道:“沒有的事,隻是昨日睡得晚,精神不太好罷了。”

沈老太太手上慢慢撚著佛珠,道:“少來了,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剛剛王家二哥兒邀你和泠丫頭開春去遊季悠湖,泠丫頭都知道應好,你倒是冷著臉拒絕。”

葉泠霧太陽穴突突直跳,又扯到她了,她倒是不想去,可王家二哥兒話說的好聽,念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賦,又說了好些話,態度真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就是想拒絕也說不出口。

薑蘭姝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悶聲道:“泠霧妹妹最是溫順,蘭姝自認比不上,開春的季悠湖我還是不去了,在院子裏陪著老太太您就好。”

沈老太太不語,閉上眼靜心撚著佛珠。

到了寧北侯府,一老兩少沿著抄手遊廊慢悠悠的朝靜和堂去。

路過梅園,沈老太太說要賞會兒梅,靜和堂離梅園隻有一小段路,薑蘭姝便先回去拿件厚實披風,隻有葉泠霧陪伴在側。

今日陽光甚好,但晴雪初化終究要比往日冷上許多。

梅花淡如浮煙的香伴著冰雪的寒氣,緩緩沁入心脾,沈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頓時暢快了些,說道:“這幾日為你蘭姝姐姐的親事可算是愁悶得緊。”

葉泠霧緩緩抬頭,正疑惑沈老太太為何突然來這麽一句話時,卻聽她又道:“那日我聽你細說王家的好,你是當真那麽想?”

葉泠霧蹙眉道:“王家雖說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門戶,但我瞧著王家二哥兒為人溫潤,嫁給他之後肯定會少些口舌煩惱。”

沈老太太點頭道:“其實你蘭姝姐姐也明白得很,隻不過心上有了愛慕之人,哪裏還容得下別人。若她喜歡的是旁人我倒是能替她做個主,隻可惜……”

葉泠霧接話:“倒也不可惜。”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道:“為何不可惜?”

葉泠霧道:“我想著在位高權重之人心中家庭或許並不重要,老太太若以前就順應了蘭姝姐姐,那最後的結果才是可惜。”

沈老太太欣慰一笑。

梅園白牆後,薑蘭姝僵在原地,低頭看著手裏的披風,她心裏悶的難受,良久沒有動作。

輕菊也將牆那邊的對話聽了進去,忿忿道:“姑娘別聽那個葉泠霧說的話,要是真讓她嫁個不喜歡的,奴婢瞧著她也好不到哪去。”

薑蘭姝緊咬著唇,道:“管她做什麽,她不過就是鞭子沒打到自個兒身上。”

說罷,主仆二人正要踏上遊廊,卻見一個陰影突然罩了過來。

薑蘭姝嚇了一跳,猛然抬頭,就見到沈湛正好出梅園。

今日的他身上披著件玄色絨錦披風,高大頎長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陰影,薑蘭姝生生被罩在裏頭。

“侯……侯爺。”薑蘭姝伢然。

沈湛似乎心情不好,臉色透著幾分沉戾,不耐煩地“嗯”了一聲,越過薑蘭姝就要離開。

“侯爺!”薑蘭姝轉身,叫住了他。

沈湛側身,淡淡看著她。

才想起來,這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和葉泠霧一樣養在沈老太太膝下的。

“何事?”沈湛臉色緩和。

薑蘭姝抿了抿唇,鼓著勇氣道:“我能單獨和侯爺說幾句話嗎?”

梅園過去是座小湖,種著幾棵炒參天大樹,夏天時乘涼是絕佳,可正值冬季,湖麵隻有厚厚一層冰,大樹也都凋零。

沈湛站在樹下,腳下是一地還未打掃的落葉和積雪。

薑蘭姝揚首,看著一束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沈湛身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與他初見時的那個夏天。

灼灼夏日,一個來報打破了沉悶的午後。

“沈小侯爺凱旋歸來了!”

府中所有人都湧到了外院,薑蘭姝跟在後麵沈老太太後麵,遠遠看著一身著銀色戰甲,披著暗紅披風的男子,大闊步的從府外走來。

那種砰砰心動的感覺,今生都忘不了。

“你想說什麽?”沈湛不是沒看見薑蘭姝盯著他看時深情款款的目光,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薑蘭姝怔了怔,柔聲道:“侯爺我……老太太這幾日正為我挑選夫家,似乎選好王家二哥兒了。”

沈湛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為你挑選的人家,定是品行端正之輩。”

“可……可我不喜歡他。”

薑蘭姝抬頭,見沈湛神色沒有半分動容,心頭不由得一慌,大著膽子抓上沈湛的衣袍。

本該告白的話到嘴邊卻變了,“侯爺可不可以替蘭姝向老太太求個情,讓老太太繼續留蘭姝在身側伺候。”

沈湛不著痕跡地抽回衣袖,漠然道:“兒女婚姻乃是終身大事,這些話不該由我去說。”

說罷,沈湛直接轉身離去,獨留薑蘭姝愣在原地,心寒到眼淚都留不下來。

她終於明白,沈湛對她是半分情誼都沒有。

第二十六 開春後的馬球會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那日之後薑蘭姝沉寂了不少,伺候老太太也不如往日積極了。

倒不是“破罐子破摔”,純粹是心情太低落,大部分時間是想著悶在屋子裏。

時間飛逝,春雷炸響,連續幾日的春雨綿綿下過去,天氣剛有好轉,順昌王府便送來請帖,請朝中各臣以及家眷們到王府吃酒。

這日一大清早,沈盼兒沈月兒相約著到靜和堂請安。兩個姑娘都穿了新衣裳。

沈盼兒著淺黃玉蘭花夾綢長襖,頭上依舊招搖的簪著誇張的流蘇釵;沈月兒身上則是件樸素月華裙,頭上隻有一根銀釵,清醒斯文。

請完安後,沈盼兒才跟沈老太太說起順昌王妃邀請侯夫人去馬球場打馬球一事。

沈老太太捧著手中還冒著白霧的熱茶,輕笑道:“你們不是最愛打馬球嗎?好幾月沒活動了去就是了,還跟我說做甚?”

沈盼兒癟癟嘴,看了一眼她身後“絕交”快兩月的葉泠霧,回道:“大伯母說了,家中小輩都要去,不能厚此薄彼。”

其實秦明玉是怕沈盼兒又嚷嚷著不帶沈月兒,又擔心沈辭找借口不去,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話中“都”可不包含葉泠霧。

沈老太太知道家中兩個小女娘鬨了些矛盾。

這幾月葉泠霧沒少給沈盼兒的瀟湘院送吃的東西,就是為了求和好,但沈盼兒氣性大,硬是沒收。

宣嬤嬤很會察言觀色,知道沈老太太不表態的意思,恰時給個台階,揶揄道:“三姑娘都會說厚此薄彼了,老太太何不就依了三姑娘的意思,讓姑娘們去打打馬球,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沈老太太聽宣嬤嬤故意說的“姑娘們”,默了默道:“你既叫泠丫頭去,蘭姝不也是家中小輩嗎?”

聞言,沈盼兒皺了皺眉,不友善地盯了眼薑蘭姝,撅撅嘴道:“蘭姝姐姐若是想一起那便一起吧,反正今日大伯母讓準備的馬車夠大,多坐一人也是可以的。”

馬車裏晃了約半個時辰才到了順昌王府的馬球場,球場草地寬闊,就連備上場的馬都是名貴的品種,排場甚大。

前來赴約的人家下了馬車,都往高台上走,高台站著好幾個王府小輩迎客。

順昌王有兩子一女,兩個兒子隨父親一般沒大出息,在宮中沒有要職不說,成日是遊手好閒。唯一的女兒柳飛燕更是不用說,早些年囂張跋扈出了名,現在倒是端莊自持不少。

一大家子徒有貴族的虛名,表麵光鮮,其實若不是和寧北侯府,付國公府兩家都交好,在這京城還真是查無此王府。

春日的天微涼,柳飛燕披著件珊瑚披風望眼欲穿地盯著入場口。隻因寧北侯府回了帖,說是沈湛也會赴這場馬球會。

這不,寧北侯府馬車剛停下,原本還神色鬱鬱的柳飛燕,提著裙擺興高采烈地信步過去。

“見過大伯母!”柳飛燕款款行禮,望著最先下來的秦明玉,笑得跟朵花似的。

可慢慢她就笑不出來了,直到沈家小輩都齊了,沈湛也沒出現。

秦明玉將柳飛燕那失望的小模樣看得明明白白,牽起她的手拍了拍道:“今日順昌王府設宴挽舟是知曉的,奈何他朝中公務在身臨時走不開,等他忙完了,從宮中到這也用不了多久。”

柳飛燕聞言又提起笑容,挽著秦明玉有說有笑的朝高台走。

身後的沈家小輩們可不樂意了,這麽一說,他們倒是應了那句“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倒來了”的話。

沈盼兒輕輕“呸”了一聲,道:“早知道就不來了,看見柳飛燕就煩得很,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記我大哥哥,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身為女兒家的端正自持都沒了。”

薑蘭姝聞言心裏莫名膈應,總覺得沈盼兒這些話不僅僅隻是說柳飛燕一人。

她勉強勾了勾嘴角,說道:“幾位姑娘,我們還是進去吧,別在外麵站著了。”

沈盼兒沒理她,四下看了看,蹙眉道:“二哥哥呢?就一會沒見他,他又跑哪去了?”

葉泠霧也跟著左右瞧了瞧,回道:“是啊,方才馬車上還看見沈二公子呢,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沈月兒抬起一根手指頭緩緩朝那邊的馬車指去,道:“我方才見二哥哥往容家馬車去了,大約是去找容家哥哥了吧。”

沈盼兒叉起腰,不悅道:“二哥哥真是的,走了也不說一聲,不然我們也跟過去找容鈺說說話,省得在這看柳飛燕做作的嘴臉了。”

王府女使領著來客朝高台走去。

秦明玉坐在離順昌王妃最近的地方,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邊上的柳飛燕還貼心的替兩人斟茶。

兩側的桌上擺滿了茶點果子,女眷互相說著熱鬨。

沈盼兒,沈月兒,葉泠霧,薑蘭姝四人隨便落了座。

京城是個圈,貴族也是個圈,且貴族圈也分等級,像上次沈湛的回京宴,前來赴會的賓客可都是一等一的王公貴族,權臣重臣。

今日來馬球會的這些賓客隻能說得上二三等,畢竟順昌王隻是個沒落的王爺,朝中的重臣權臣自不會將他放在眼裏,也就嘉儀長公主這個沾了一點點親的姐姐還能賞個臉。

當然,還有就是太子太傅之女,柳飛燕的閨中密友——樓昭嬈也在。

葉泠霧與她一起聽學過幾次,對她的印象和樓太傅差不多,那就是肚子裏的墨水太多,以至於腦子裏也裝墨水。

就像現在,葉泠霧明明沒去招惹,樓昭嬈卻莫名其妙出聲譏諷她。

“沒想到泠霧姑娘今日也能來,我還以為這等場合你不敢出現呢,”樓昭嬈用手絹捂嘴笑道,“前日魏夫子罰你抄的詩經可抄好了?”

上次魏夫子抽背詩經,沒想到剛好就抽到葉泠霧不會的那一首,她硬是一個字也沒背出來,魏夫子氣得罰她從頭到尾抄一百遍詩經。

沈盼兒實在聽不慣樓昭嬈陰陽怪氣的語氣,連她和葉泠霧還沒和好的事都拋到腦後,脫口而出道:“你怎麽關心泠霧妹妹做甚,樓姑娘是想替泠霧妹妹抄?”

“算了吧,就算我想幫也不像,我的字可是身為太子太傅的父親教的,魏夫子都曾誇讚我的字是私塾第一。”樓昭嬈傲嬌道。

“不就是字好看點嘛,也不知在嘚瑟什麽。”沈盼兒翻了個白眼,扭過頭不再搭理她。

因為來得早,客人都還沒來齊,馬球會遲遲沒有開始。

足過了半個時辰也未開場,沈盼兒實在呆不下去了,便說要去周圍逛逛。

葉泠霧和薑蘭姝也連忙起身跟去,唯獨沈月兒還能端坐著傻等。

第二十七 哭哭哭

三個姑娘帶著貼身女使沿著黃布撐起來的回廊不緊不慢的走著,兩側是嫩葉含苞的花樹。

忽聽後麵傳來一陣說話聲,似是有什麽人正往這裏過來。

葉泠霧回頭,卻見沈辭和容鈺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少年,一麵說笑一麵走過來。

——好一群紈絝子弟。

葉泠霧正要移開眼裝作沒看見,誰知就聽那邊的容鈺喊道:“喲,這不是沈三姑娘和表姑娘嗎,你們怎麽沒在高台,跑這外麵看春色滿園來了?”

沈盼兒最機靈,搶著說道:“你管我們呢,我還沒問你又攛掇我二哥哥去哪鬼混?”

容鈺無辜地瞪大眼睛,忿道:“什麽叫我攛掇?我們這麽多人在,你偏偏指著我說是何意思?”

沈盼兒理直氣壯道:“我就說你怎麽了,我還要回去跟父親母親說,讓我二哥哥離你遠一些。”

“……”容鈺吃癟。

轉而看向最邊上一襲青色大氅,安安靜靜的薑蘭姝,桀然一笑道:“這位姑娘也是寧北侯府的?怎麽之前沒見過?”

薑蘭姝朝他福了福身,道:“回容公子話,我叫薑蘭姝,是沈老太太母家中的小輩,之前一直不愛出府走動,所以不曾見過。”

“哦~”容鈺壞笑著看了眼沈辭,卻也正巧瞧到那邊廊上走來的幾個人,臉色一變,蹙眉道:“怎麽那孫子也來了,真是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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