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看去,卻見那邊走來一群人,為首的胖子被那幾人簇擁著。
沈辭上挑的眼尾一壓:“還真是晦氣。”
那胖子是工部尚書家的嫡子邛蠻,從小嬌慣著長大,若說沈辭,容鈺他們是京城紈絝,那他隻能說是京城流氓,從十五歲起就養外室,這幾年煙花柳巷,雪月勾欄就沒少逛過。
要說起他與沈辭的恩怨,那就更深了。
兩人自小就不對付,小時候打過的架,十隻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長大成熟些了倒好,但隻要見麵,還是會惡心彼此一兩句。
“這不是沈二公子和容大公子嗎,沒想到在這也能碰見您二位啊。”邛蠻裝模作樣的朝幾人拱了拱手。
沈辭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少來這套了,你要是真長了眼睛,那見到我就該乖乖掉頭走遠些。”
邛蠻冷嗤一聲,轉而看向那邊的姑娘,色眯眯的眼神在葉泠霧身上打起轉道:“我說沈二公子身邊怎麽多了幾位姑娘,原來是沈三姑娘還有……沈老太太給你挑的童養媳啊,沈二公子豔福不淺,你這童養媳長得果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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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怔了怔。聽邛蠻又道:“沈二公子與這位姑娘還真是般配啊,什麽時候定親宴記得給我家發個拜帖,我定會封上大禮的。”
沈辭眸中劃過一絲暗色,容鈺一看他這樣,就知道邛蠻這次真的要遭殃了。
眾人之中還是沈盼兒最先反應過來,指著邛蠻大聲道:“那些個謠言傳來傳去還真是沒完沒了了,泠霧妹妹與我二哥哥之間沒那麽多複雜關係,她來我們寧北侯府隻是來伺候我祖母的!”
絨秀也氣不過,護主道:“奴婢是奉沈老太太命去瑜洲接的泠霧姑娘,老太太明說她是思念泠霧姑娘母親,才將泠霧姑娘接到京城來的,那些謠言都是胡說。”
話音剛落,隻聽眾人之間傳來低泣之聲。
沈辭低頭就見葉泠霧拿著手絹擦拭著眼淚,哭得那叫一個我見猶憐,他愣了愣,看得心頭頓時悶得慌。
自從在柳玉萍身上理解到示弱,服軟,裝哭,葉泠霧方才明白“哭”——比任何千言萬語都有用!
隻是她沒想到進了京城,她還得用這招。
一直默不作聲的薑蘭姝眼眸一動,說道:“這算什麽事,本來沒有的事被你們這麽傳下去,要是泠霧妹妹沒和沈二公子訂婚,那泠霧妹妹豈非是要淪為笑話了?”
葉泠霧皺了皺眉,卻哭的更大聲了,也將在場男兒們的心都快哭化了。
邛蠻沒想到會有這出,不知所措道:“不是,這話怎麽成我傳的了,大家都是這麽說的,我聽了之後來恭賀沈二公子一聲,難不成還有錯了?”
“放屁。”沈辭聲音低沉的可怕,正還要說什麽,卻被葉泠霧潸然打斷。
“謠言止於智者,我與沈二公子話都不曾說上幾句,也不知從哪傳來這些莫須有的話。”
邛蠻被懟的話都說不出來,看著葉泠霧哭得梨花帶雨,心裏生出幾分愧疚。
“你們在乾什麽?”
眾人渾身一震,齊刷刷看向入場口。
——沈湛坐在黑色駿馬上,身上穿著獸紋深衣,外披著寬袖黑氅,在枯木逢春的草原上格外的搶眼。
而剛剛出聲打破僵局,則是他邊上同樣騎著一匹黑馬的嶽揚。
眾人見到沈湛大氣也不敢出。
葉泠霧兩下抹去臉頰上的淚珠,低下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是能早算到今日會與人多生口舌事端,就不出門了。
葉泠霧低著頭悔恨,卻聽身邊的姑娘和少年郎們齊齊喚了一聲“見過沈小侯爺”,她正想跟著行禮,卻見沈湛已朝眾人走來。
葉泠霧臉色緊繃。
瞧著架勢,是朝她來的。
沈湛劍眉微蹙,低頭凝視葉泠霧片刻,轉而看向邛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滿身散發著肅殺之氣。
須臾,冷道:“方才太過吵鬨,本侯沒聽清你說的話,可否再說一遍?”
邛蠻傻在原地,身側人見狀狠狠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回回……回沈小侯爺,我剛才說的都是從別處聽來的玩笑話,不不不當真的。”
沈辭冷“嘁”了一聲,道:“我說你這說瞎話不打草稿的本事還沒見長,我們這麽多人聽著呢,現在才來句不當真?”
容鈺附和道:“就是啊,你說不當真就不當真了,那傳謠言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是不是真的?”
邛蠻欲哭無淚,張著嘴巴不知道怎麽辯解,再看沈湛那陰鷙的眼神,魂都快沒了。
人群角落裏,薑蘭姝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葉泠霧。
隻要長了眼睛,不蠢的人都明白,沈湛這是在給她撐腰。
可薑蘭姝都不明白,沈湛為何會突然給一個小丫頭撐腰?
難道就是因為她是寧北侯府的表姑娘?
這個答案,外人聽聽就罷了。
換成是沈盼兒,沈辭,都不可能會相信。
沈湛是何人?
他可是從十三歲起就跟隨沈老侯爺上陣殺敵,十八歲就已在朝堂名聲鶴立,二十一歲封柱國大將軍的人啊,怎麽可能會管孩子們間的口舌之爭。
薑蘭姝饒是表麵工作做慣了,此時臉上的笑容也有點掛不住,嫉妒如同瘋長的野草爬滿了她的心。
第二十八 權勢
正在這時,柳飛燕和樓昭嬈帶著幾名女使好巧不巧的也走了過來。
“挽舟哥哥,你來了怎麽不去高台落座呀?”柳飛燕步伐輕俏地走來,見眾人氣氛緊張,也不甚在意。
在眾人不注意時,樓昭嬈朝邛蠻使了個眼色,眼神淩厲,大有威脅之意。
邛蠻連連低下頭,大抵是妥協。
沈湛見美人信步走來,臉上沒有半分波瀾,回道:“小郡主是什麽客人都請的?竟連尋釁鬨事之人也能奉為座上賓了?”
柳飛燕笑容凝固,捏緊手中絲絹,委屈道:“對不起挽舟哥哥,我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怎叫你如此責問?”
沈盼兒瞧不慣,厲聲道:“小郡主好一個不知道,我寧北侯府的姑娘在你們府上受了欺負,你不知道難道不會問問你家中女使小廝,倒還先委屈上了。”
柳飛燕臉色略僵,既生恨又怕失去顏麵,隻能默不作聲企圖蒙過去。
偏偏樓昭嬈不懂,替她出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是小郡主欺負她了?”
沈盼兒哼道:“是不是的不一定呢,凡事不可看表麵,畢竟這謠言又不是憑空生出來的。”
樓昭嬈欲反駁,卻被柳飛燕連忙拽住衣袖,她知道再說下去,肯定會露陷,及時止損道:“是,是我的錯,泠霧妹妹在我家受了欺負,我該負起責任的。”
她隨即轉身看向邛蠻,厲聲道:“邛公子,你難道不也該替泠霧妹妹賠罪嗎?”
邛蠻顫了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湛,拱手道:“對不住了泠霧姑娘,都是我聽信謠言才惹得你生氣,還望你大量別跟我計較。”
樓昭嬈臉色忽白忽青,卻見自己使喚來惡心葉泠霧的人沒有暴露她,又鬆了口氣。
柳飛燕嘴唇緊抿,心裏害怕因此被沈湛厭惡,心中忐忑的上前幾步,仰頭望著廊上的沈湛,說道:“挽舟哥哥,今日之事實屬意外,還望你莫怪罪。”
沈湛緘默,低頭再看身側的少女,卻見她絲毫沒有因為“道歉”而釋然,反倒一臉心事重重。
而柳飛燕隨著沈湛的目光看向葉泠霧,心裏驀地升起一股火,眼底閃過戾氣,麵上卻依舊一副自責的模樣,哽咽起來:“說到底也是我不好,我有些自家地盤出了事還來遲了,泠霧妹妹可是還怨我?”
葉泠霧道:“小郡主這是哪裏的話,這件事又不是因你而起,你何錯之有呢?”
說罷,她朝眾人行了個辭禮,道:“許是風吹多了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各位了,告辭。”
葉泠霧轉身離開,絨秀連忙跟了過去。
二人出了福荷園,絨秀見走的方向不是回高台,遂問道:“姑娘可是又走錯了,我們不回高台嗎?”
葉泠霧腳步一頓,這才注意到周圍陌生,看上去是通往球場園林的小徑,許是無人太過冷清,小徑上的枯枝敗葉都不曾打掃,積了厚厚一地。
葉泠霧頹然地歎了口氣,煩躁道:“既然走錯了,那便在這呆會再回去吧。”
周圍靜謐,不會來人,絨秀見葉泠霧心不在焉的,忿忿道:“那邛蠻真不是東西,拿些話來惡心姑娘,姑娘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別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心。”
葉泠霧愣了愣,淺淺一笑道:“我可沒傷心,不過是逢場作了一出戲,沒想到戲剛開演,就有人叫停了。”
絨秀疑惑地瞪圓了眼睛,回道:“那剛剛姑娘哭……”
葉泠霧道:“跟家中姨娘學的,凡事有理沒理都先哭,這樣別人就會可憐你,一旦先入為主那沒理的事也能有理。”
絨秀默了默。
她知道葉泠霧在瑜洲的日子過得不好,跟宣嬤嬤上葉家時,也見過柳姨娘的本事。
良久,她道:“其實……老太太喜歡姑娘,姑娘要是嫁給二哥兒留在寧北侯府,那也算得上美事一樁呀。”
“美事。”葉泠霧喃喃自語。
夢裏的“她”也是因為覺得這是件美事,而一步錯,步步錯嗎?
嫁給沈二公子是不錯,他雖紈絝,卻潔身自好,從不留戀煙花柳巷,也不曾包養外室。
兒女婚事不求兩情相悅,可總得有一方心悅另一方吧。
她與沈辭就好像池塘裏的小魚,和天上的飛鳥,就算飛鳥是個貪念魚味的,可在一池子肥魚麵前,飛鳥怎麽可能會選擇一條乾巴巴的小魚呢?
絨秀見葉泠霧不知在想什麽出神,以為她是心動了,便笑道:“姑娘與二哥兒一道聽學那幾日,應該也有察覺二哥兒學識不淺吧?其實在入容家私塾前,二哥兒便算得上學富五車了。”
葉泠霧不詫異,聽學那幾日她就已感受到魏夫子對沈辭的針對,而沈辭卻能次次化解。
“他在二叔母和二叔伯的教養下長大,就算再混賬,難不成也能跟我一樣是文盲嗎?”葉泠霧語氣落寞。
絨秀垂首道:“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我沒有曲解你的話,但人總得腳踏實地地走好每一步,既然知道路滑,知道摔傷的疼,那就得當心些,不要摔著了方才知道疼。”
葉泠霧的聲音很輕,這一番話聽著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提醒。
絨秀聽不懂,回道:“姑娘是覺得配不上二哥兒?可你有沈老太太的寵愛啊。”
寵愛……
葉泠霧不禁失笑,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絨秀的額頭,道:“絨秀姐姐在說什麽呢,你這些話可別讓人聽了去,不然我又是有嘴說不清了。”
絨秀道:“那姑娘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葉泠霧神色鬱鬱,垂眸道:“隻是感歎一下自己的渺小罷了,以前在岱嶽鎮時不曾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權勢真的能解決很多問題,你看,今日侯爺隻是站在那,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們的道歉都不是因為愧疚,不過是看沈湛的麵子。
在林間待又待了一會,平複好心情後,葉泠霧這才和絨秀往回走。
剛出小林,卻見那邊木橋上懶懶散散地靠著一個紅衣少年郎,橋下是溪流的潺潺聲。
絨秀附到葉泠霧耳邊,“那不是二哥兒嘛,他怎麽在那,我們還過不過去?”
葉泠霧望著橋上的身影,蹙眉道:“不過去怎麽回席。”
裝作看不見就好了。
這麽一想,葉泠霧抬步朝木橋走去。
橋上的沈辭聽見動靜,朝聲源處看去,見葉泠霧領著絨秀走來,站直身子擋在橋中央,道:“表妹妹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回席嗎,怎麽能在那邊待那麽久?”
葉泠霧腳下一頓,揚首道:“你跟著我?”
那方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沈辭雙手悠悠地抱在胸前,笑道:“嬌嬌弱弱的表妹妹被氣得回去的路都不認識了,我本想當一回君子,送表妹妹回去的。”
葉泠霧心梗,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絨秀先反應過來,頷首道:“正好姑娘記不得回去的路呢,多謝二哥兒了。”
“不客氣,自家姑娘是該多照拂。”沈辭語調上揚,頗有股浪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味道。
葉泠霧瞠目道:“你……你發什麽瘋?”
沈辭雙手背在身後,踱步上前,俯身朝還不及他肩膀的葉泠霧壓去,少年的氣息撲麵而來,葉泠霧嚇得後退半步。
沈辭噗嗤一笑,道:“現在不哭了?方才眼眶紅的挺快,要不是聽見你說的那些話,我還真就被你騙了。”
葉泠霧霎時紅了臉,怒道:“你偷聽!”
沈辭一臉無辜:“什麽偷聽,在下不過是見表妹妹走錯路,好心想提醒一番,誰知道你會說這些。”
葉泠霧啞口無言。
沈辭得寸進尺,皮笑肉不笑地勾著嘴角道:“姑娘好演技,令在下折服。”
葉泠霧看著沈辭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氣得雙肩都在顫抖,心中窩著火無處發,忍無可忍,抬起腳就朝沈辭狠狠踩了過去。
“啊——”
沈辭疼得耳根子通紅,看著左腳上的粉色錦鞋,咬牙切齒道:“潑婦,拿開!”
發完火,葉泠霧這才收腳,臉上風輕雲淡,好似剛剛踩人的不是她一般。
一旁絨秀實在憋不住笑,隻能低下頭。
葉泠霧朝沈辭福了福身子,板著臉道:“我眼神不好,不小心踩著沈二公子,實在對不住。”
沈辭抬手指著葉泠霧的鼻子,道:“臭小娘,你還真會演。”
葉泠霧糯糯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麽,絨秀姐姐,我們還是快些回席吧,外麵實在太冷了。”
絨秀收斂笑意,頷首道:“是,姑娘。”
主仆二人走遠了,沈辭還靠在橋上緩不過勁。
第二十九 打馬球
回到高台,上首的順昌王妃和秦明玉談笑正歡。
葉泠霧剛落座,沈盼兒便湊了過來,低聲問道:“你剛剛去哪了,你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先回來了嗎?”
“我方才不小心走錯了路,所以回來遲了。”
沈盼兒驚道:“這麽簡單的一條路你都能走錯?”
“……”葉泠霧汗顏。
薑蘭姝端起一碗熱茶,由著滾燙的杯壁將熱度傳入手掌,冷不防道:“泠霧妹妹方才走的也太快了,侯爺想替你說幾句公道話都無從開口。”
葉泠霧頓了頓,默道:“侯爺位高望重,不過是閒事罷了哪能讓侯爺管。”
薑蘭姝淡淡勾了勾嘴角,輕聲道:“泠霧妹妹想得周全,怪不得老太太這些日子老是愛拉著你聊話,不像我隻會惹人生氣。”
“蘭姝姐姐何出此言,老太太也是疼愛你的。”
“是疼愛,不過不及泠霧妹妹就是了。”
葉泠霧噎語。
二人好些日子沒說話,突然說上話反倒夾槍帶棒的。
又是一會過去,高台上的棚席漸漸坐滿人。
那邊,邛蠻的棚席裏的幾個少年也不知幾人說了什麽,起身就朝場下走去,馬場小廝拿來球杆,幾名少年拿起球杆翻身上馬。
另一邊,柳飛燕和樓昭嬈騎馬奔入馬場,二人換了一身簡裝,寬袖也被襻膊挽起,好不肆意瀟灑。
正在這時,入場口熱鬨起來。
也不知是誰驚喜的叫了一聲:“沈家二公子!”
高台就像炸了鍋般,原本端坐在棚席裏的姑娘們,一窩蜂地跑出來三分之一。
葉泠霧順著那些人的視線看去,就見沈辭也悠哉悠哉地朝馬場上駛去。
馬背上瀟灑不羈的紅衣少年極其耀眼。
因為要打馬球,所以換了一身輕便的窄身錦袍,銀色箭袖下骨節分明的手拽著韁繩,右手懶散的把玩著手中的馬鞭。
高台上的姑娘們霎時紅了臉。
葉泠霧皺了皺眉,突然覺得騷狐狸一詞形容他還不夠嚴謹,應該要用開屏的花孔雀。
“破天荒了,二哥哥今日怎麽想打馬球了?”沈盼兒望著那邊說道。
葉泠霧收回視線,問道:“二公子平日不愛打馬球嗎?”
沈盼兒沉吟道:“倒也不是不愛,隻是我二哥哥說了,與其上場打個汗流浹背,不如坐在棚席裏與友人玩笑的好。”
葉泠霧恍然地點了點頭。確實像從他口中能說的話。
“那位是容家公子?他看上去好像不太會騎馬。”薑蘭姝忽然出聲,望著入場口連韁繩都拽不穩,在馬背上東倒西歪的容鈺。
沈盼兒噗嗤一笑,道:“容鈺那個傻子,連馬都不會騎,居然還跟我二哥哥一起比賽,我二哥哥也真是的,非拉個拖後腿的乾什麽。”
薑蘭姝目光緊緊跟隨著馬背上那不停用手安撫駿馬的容鈺,轉頭又看了眼遠處棚席裏的沈湛。
若是飛不上枝頭變鳳凰,那她也絕對不要嫁給區區五品官戶之家。
榮正伯爵府雖不及寧北侯府,容鈺也沒有沈湛那般英俊的麵容,但相貌也稱得上清雋。
且榮正伯爵府是京城有名的清流名門,容鈺是容家嫡長子,榮正伯爵府現在的榮華富貴,將來都是他一人的。
倒是算得上良配。
隨著一記鑼鼓聲敲響,馬場上十幾個敏捷的身影混在了一起。
灰塵漸漸漫天,場上平日柔弱的姑娘們,各各都死死攥緊繩子,在馬背上左攻右擊,氣勢上不輸男兒。
場上如火如荼的爭著球,看台上的小廝也不忘打著鼓應援。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場賽事即將來到賽點,而此時的容鈺因為有沈辭在,自身混水摸魚已非常嫻熟。
就在他安撫自己屁股下有些受驚的馬時,一球落入了眼中,而後就聽見沈盼兒扯著嗓子大喊的聲音。
“容傻子,快點把球打進去啊!”
……
完了完了
在眾人目光下,容鈺略顯手足無措的朝著地上一揮杆!
離地差半截,空了!!!
這時,樓昭嬈馳著一匹馬越過容鈺,抬手掄圓的一揮杆,球直接越過半場,直搗領地。
緊隨著同伴柳飛燕的默契接杆,球進了!
上半場結束。
累得氣喘籲籲的容鈺總算是能下落地,可他還沒來得及渾身輕鬆的舒了一口氣,就聽高台上突然傳來一記怒吼。
“容鈺!”
尋聲望去,就見沈盼兒怒氣衝衝的下高台走來,容鈺毫無底氣叉起腰,梗著脖子道:“小爺在此,有何貴乾嗎?”
沈盼兒顧不得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揪著他的耳朵忿忿道:“你還能再蠢點嗎,那球就在你腳下了,你愣著乾什麽!”
“你怪我?”容鈺掙脫她的手,捂著發疼的耳朵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會打馬球了,要不是你二哥哥拉著我,我才不願意出這種醜呢。”
沈盼兒瞪眼道:“你讓我二哥哥輸了比賽,你還有理了!”
二人爭吵著,那邊下了場的邛蠻看見,揚聲大笑道:“我說容大公子,你不會打馬球還來湊什麽熱鬨啊,這不是平白無故給沈二公子添堵嗎?”
他笑聲狂放肆意,紮進葉泠霧耳中,引的心頭一陣反感,這幅幸災樂禍的嘴臉還真聯想不到那個半時辰前他那低聲下氣道歉的模樣。
說曹操曹操到,沈辭牽著馬疾步下場,臉色淨是陰鬱,見到容鈺一腳朝他屁股上踹去,道:“你特娘的不是說你可以嗎?”
容鈺捂著屁股,委屈道:“我這不是好久沒練過了嘛,不太熟練,下半場我一定可以!”
“滾,蛋!”沈辭咬牙切齒。
“我要是滾蛋了,璟延你可咋辦……哎哎哎……”
話還沒等說完,沈盼兒又揪起容鈺的耳朵,厲聲道:“你還想拖我二哥哥後腿啊,這場上多得是姑娘兒郎,輪得到你什麽事!”
“不如我替容公子打下半場,如何?”
幾人齊刷刷朝高台看去,隻見葉泠霧端著身姿站在棚席下,神色風輕雲淡,不像斟酌後才開的口。
沈辭饒有興趣的勾了勾嘴角,道:“你?容鈺拖我一回後腿,你又來,這是不想讓我贏了?”
葉泠霧硬聲道:“能不能贏打了才知道,沈二公子若擔怕輸了丟人,那我也就不用替容公子了。”
“不然待會技不如人輸了,還賴我。”葉泠霧小聲嘀咕一句。
沈辭似喜似嗔地剜了她一眼,嗤道:“好啊,那我就要瞧瞧表妹妹的本事了。”
敢對他用激將法,行,他還就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