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章 372(一更)(1 / 2)







十年磨一劍,以這兩年收尾雖還有些緊迫,卻也未嚐不可一試!

最大的問題甚至不在她要以何種方式取代大漢的皇位,不在她要如何擊破曹操和袁紹此刻達成的聯盟關係,而在……

在她要如何確保隨著這一番急劇的變動,她的下屬中還心存漢室之人都能站在她的那頭,避免出現交接之中的混亂。

效忠於大司馬和效忠於代漢而立的新天子絕不是一回事。

自仲長統將《昌言》推行而出,喬琰便已收到了數封來信,信中雖未提及各方下屬的想法,卻都提及了年節前後是否要回到長安城或者洛陽述職之事。

尤其是鎮守在涼州和益州的幾位。

比起此前劉揚王允等人對她的針對,她此番做出真正意義上反擊的舉動,無疑是讓她的下屬看到了一個尤其特殊的信號。

一個極有可能翻天覆地的信號。

但就算心存疑惑,這些能發覺出端倪的下屬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愚蠢到將這等問詢她是否有代漢之心的話寫在信件之中,嚴防他們做出的隻是個不當的揣測,反而因為這些信件的存在給喬琰招惹來了什麽麻煩。

其中也勢必還有不會將這等立場問題問清楚的,就如同聽完了仲長統的那場鼎中觀辯論後向她告了個病假的荀彧。

要如何讓這些人能在真正意義上為她所用,並不會三言兩語間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甚至一旦讓其中的任何一支倒向了長安,對她而言都是一筆莫大的損失。

所以她還必須慎之又慎才對。

不過其中,好像還有一個例外。

等蔡昭姬回去著手撰寫仲長統之事登報刊載的初稿後,喬琰便翻看起了這兩日裏送到她手中的信件,發覺其中倒是有一個最為特殊的,既不是像荀彧這樣持以觀望態度,又不是像徐庶這樣已知她的誌向,隻是在此時意圖向她表明立場。

寫來此信的乃是呂布。

這家夥問及是否能在元月回返述職竟然還列出了一二三條的理由。

其一便是夫人已有許久沒有見到女兒,若是他需要往洛陽走一趟的話,正好能將喬琰近來打算從遼東調度回返的呂令雎一道帶著先往並州走一趟。

其二便是冀州和幽州邊界線上的人都將他這個曾經襲營將高覽劫持走的,當做了什麽不得了的洪水猛獸,張遼原本就在說,希望呂布先避出去一段時間,也給對麵提供一點出手的機會。

其三便是,建安元年的元月他並不在長安城,倒是呂令雎在這裏,結果他的壓勝錢便落到了女兒的手裏,到現在還沒要回來。他覺得有必要杜絕一下這個從缺一變成缺二的情況。

喬琰都不知道是應該誇呂布在經曆了數年間的學習後居然還在表述上有條理了不少,還是應該說,她敢發誓,別人可能是用那一二三條理由來掩蓋回返的真正目的,唯獨呂布就是真的隻有這三條理由。

但怎麽說呢,對於這等武將來說,無知有的時候可能也是

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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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可惜,對於政壇博弈的對手來說,無知便隻是送命的緣由了!

“他將種司徒的往事拿出來說道,種穎伯便當即下台,這……”劉揚聽到這裏便已好懸沒被氣出個好歹來。

種拂的資曆、年齡連帶著執政上的時間,都遠非尋常之人可比。

一旦三公之中有人退下來,種拂同樣是接替的候補人選之一。

事實上就算同為光祿大夫,劉揚也無法像是拉攏到淳於嘉一般,將種拂也給拉攏到自己的麾下來。

也就是因為此番仲長統所提出的一番言論的確有過於放肆的嫌疑,這才讓其有了和喬琰的部下對上的機會。

可很顯然,這一出告假前往洛陽的“出使”,並沒有達到劉揚所期待的結果。

“我原本以為,隻要種潁伯能將那昌言之中關於政論的部分給駁倒,也就等於能將其全書之中標新立異的觀點都給儘數壓滅,自然也包括了這人事為本之說,誰知道唯一有機會做到這一點的,居然會被這樣的理由給送下場。”

劉揚咬緊了牙關,原本或許還能算是有幾分俊俏的麵容,早就因為這連日來的陰鷙,讓人絲毫也看不出這其中的宗室氣度。

“他可真是讓我失望!”

聽到劉揚的這句話,淳於嘉的臉上閃過了一縷異樣之色。

種拂的表現到底是不是讓人失望,淳於嘉也不好下達一個定論。

鼎中觀之會,仲長統這個年輕人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他甚至能輕易地將登台之人的身份和他們背景中存在的弱點給聯係在一起,明擺著提前做好了極為周到的準備。

有著這樣的籌謀,讓盧植去都未必能討得了好。

何況盧植還並未如他們所想的對劉揚表示了支持。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劉揚此刻的表現讓他失望至極。

那赤氣貫紫宮的天象在前,本是他們在未曾得到多少擁躉的情況下拿到了一記輿論上的利器,是劉揚沒能發揮出他這個皇子身份的優勢,將其作用擴大到極致,反而讓喬琰找到了這樣的一個反擊機會,他卻先一步將責任推卸到了和他們這番密謀並無瓜葛的種拂身上。

這樣的表現很難不讓淳於嘉擔心,倘若他們的下一步進展依然不順,劉揚會不會在還沒有落到一敗塗地結局之時,就已先將罪過儘數推給他了。

若非他在此時已沒有一個更好的選擇,淳於嘉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跟劉揚完成一番界限的切割。

奈何,奈何……

他現在也隻能回道:“種潁伯做出這種決定也無可厚非,昔年種司徒在世之時,的確是如同昌言之中所說的為官理政,若是換成羊興祖之子,或許還能打著為懸魚太守討還名聲公道的說法,與仲長公理對峙評說,既是種潁伯在那裏,便是不該妄議父輩了。”

可羊續的兒子又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呢?

羊續的二兒子羊衜就是蔡昭姬的

姐夫,早在數年前便已跟隨蔡貞姬來到了樂平。

雖不能算得到了重用,但也算是放在了一個對他的本事來說匹配的位置上。

在羊衜和蔡貞姬於並州站穩腳跟後,羊衜的兄長、幼弟、母親也都被接了過來。

其兄長和常林一道在上黨郡擔任職務,其幼弟則已在樂平書院就讀。

且不說仲長統在書中所說的是,因為世道的混亂,才不得不有人像是懸魚太守一樣做出這等清平標杆的作用,隻是在如今的環境中並不那麽合用而已——

就算他真對羊續的一些不合時宜舉動做出了指責,羊續之子也至多是將這等質問發作在並州的地盤上,而不是來到洛陽親自質問。

淳於嘉都不得不感慨,乍看起來仲長統的舉動是要在持著武器不顧防護的情況下,貿然對上天下世家之敵,實際上卻並沒有那麽粗莽行事。

自建安元年的限酒令開始便在利益上與喬琰捆綁在一起的數家,因大多透露出的新政隻在荒地上實施,考慮到眼下大範圍裏還是地廣人稀的狀態,並不會在此刻與她為敵。

利益捆綁沒有那麽嚴密的,大多覺得隻有喬琰完成了擊敗袁紹和曹操,才能讓他們的地位水漲船高,同樣不會在此時發聲。

而真正與喬琰和仲長統對上的人裏,像是種拂這樣的,還被這等明貶實褒的說辭給勸了回來。

這讓他們想要借此拉攏起來一批人的計劃,幾乎不可能在此等局麵之下實現了。

劉揚倒是總算從淳於嘉的語氣裏聽出了點譴責的意思,深知自己還不能在此時失去這個盟友,起碼淳於嘉這等正兒八經的官員總是要比被他招攬到手的左慈、於吉等人得用得多的,連忙回道:“我明白您說的意思,就是在想,我們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對他們做出限製了嗎?”

別看隨同洛陽那邊消息抵達長安的樂平月報上並沒有對於這鼎中觀之會提到隻言片語,就好像此事從來不曾發生一般,而是隻有對這建安四年中的種種做出總結,劉揚卻直覺喬琰還憋著個大招,絕不會讓這個回應的舉措結束在十二月初的對答之後。

極有可能這個記載就會以一種更加來勢洶洶的姿態出現在建安五年的一月刊上!

若是讓喬琰知道劉揚此刻心中所想,或許還得誇一句,這家夥的腦子總算是在這會兒變得好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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