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章 372(一更)(2 / 2)







但他依然隻知在此時和這幾個目光短淺的老家夥交流,已是完全斬斷了自己獲勝的希望。

他找上盧植的動作雖然隱秘,可樂平怎麽說都是喬琰的大本營,那出失敗的拉攏早已被人將消息傳遞到了她的手中。

他試圖從並州的礦脈中得到炸藥的舉動,在喬琰的授意下成功了一半,也讓隨著張津身亡而轉投於劉揚手下的兩位道長有了可以發揮的平台。

他將自己的武力支援寄托在鮮於銀、士孫瑞和袁耀的身上,也著實顯得有夠幼稚可笑的。

然而身困局中的劉揚還是覺得自己有著從中一爭的資本,在聽到淳於嘉說他身上畢竟還有皇

權的餘威在的時候,還頗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您說的不錯,無論如何,我眼下的身份就是我們最大的利器。”

對劉揚來說更像是個好消息的是,在這建安四年的尾聲,劉虞病倒了。

按說父親病倒,作為兒子的劉揚本不應該感到有多高興。

他畢竟隻是個皇子而不是被名正言順確立的太子,這意味著他所有的榮耀、權柄都來自於他父親,而不是他本人建立的何種功勳。

不過此時的情況有些特殊。

這數月間劉揚就算再怎麽人手稀缺,也都難免留意到了一件對他來說極為麻煩的大事。

劉虞在收集各方宗室的信息,甚至有趁著年節到來之時將他們征調到長安城□□聚的想法!

倘若真讓他將此事給辦成了,又讓他將其中的什麽人給選定成了自己未來的接班人,那他現在因為皇子身份還能夠享受到的一點待遇,便會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與其真要麵對這樣的後果,還不如讓父親病倒,暫時沒有去做此事的心力算了!

他陰沉著麵色踏入了長安的皇城,按照這幾日間例行的那樣去給劉虞請安。

還沒登上寢殿的台階,便已聞到了從屋中飄出的濃重藥味。

鮮於輔這個劉虞近臣捧著一疊文件腳步匆匆地從殿中走出,和劉揚擦身而過,隻在與他距離很近的時候小聲地問了個好,便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劉揚一麵覺得對方這等表現顯然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務需要前去處理,一麵又覺得,對方這等敷衍的問好明擺著就是沒有將他當做一回事。

他在心中暗將鮮於輔給記了一筆,甚至有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既是來見劉虞的,便應當先關心關心自己父親的身體才是。

也便是坐在了劉虞的病床前頭,他才將視線和心神都集中在了劉虞身上。

劉虞的病絕不隻是因為什麽季節的轉換導致的,畢竟現如今棉花的產量日益升高,他再怎麽想要奉行簡樸的行事之道,從棉衣到棉被的全套防寒措施還是跟得上的,更別說是屋子的防風保暖設施。

在他慘淡的麵色間所流露出的更像是一種心病淤積到最後所誘發的疾病。

劉揚也忍不住在看著對方的時候試圖去回憶起,他們剛來到長安的時候劉虞到底是何種樣子。

當時的劉虞也絕不能算是康健。

畢竟彼時的他才經曆了那濱海道一敗不算太久,又失去了被他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長子,還處在一種鬱結於心的狀態中。

但若讓劉揚將四年前的父親和此刻相比,其中的變化依然醒目到了讓他不容忽視的地步。

就算後漢曆年來的天子中少有身體康健的,以劉虞的年齡也得算是其中高壽的,劉揚依然覺得,這實在是要歸“功”

於喬琰。

什麽天人感應乃是無稽之談,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要不是因為赤氣貫紫宮之中的赤氣沒能被壓製下去,這代表了帝王的紫微垣也不會受

到這等顯著的影響。

固然劉虞的病倒在目前看來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劉揚也免不了在此刻憤憤不平地說道:“父親操持政務已是辛勞,大司馬不為父親分憂也就算了,還非要在此時弄出昌言這樣的東西引發動亂,要我說她就應當在此時卸下洛陽那邊的職務回到長安來向父親請罪才是!”

“閉嘴!”

劉虞忽然打斷了劉揚的話。

因長久的身體不佳,加上此刻這出疾病的來襲,讓他這個閉嘴二字裏怎麽聽都少了幾分氣勢。

可劉揚本就對劉虞有幾分發怵的心態,隻覺這兩字竟宛如炸雷一般在他的耳邊響起。

“大司馬勤政為民,為行軍戍防之事嘔心瀝血,也是你可以做出指摘的?”

劉揚梗著脖子小聲反駁道,“可她若真當自己是父親的臣子,便不該弄出這樣的動靜。我不相信在她有這等舉動之前有對著父親做出提前的知會!什麽勤政為民,分明就是……”

劉揚的聲音像是突然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隻因在這一刻,劉虞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伸手握住了劉揚的手腕。

“分明就是什麽?”劉虞一字一頓地問道。

在這並不算太過昏暗的寢殿內,還點著一片照明所用的蠟燭,日光和燭光混在一處,足以讓劉揚清楚地看到劉虞的眼睛。

連帶著這雙眼睛裏沉悶到令人窒息的神色和其中的痛心失望之色,都一並被劉揚看了個清清楚楚。

“我猜得到你想說什麽,但你最好將這種想法給我拋到腦後去。這長安城中能推動流言的人用兩隻手都能數的清,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一個就是你!”

“但流言是流言,行動是行動,你若此刻住手,讓我儘快將你送離此地,我還能當做這些事情都未曾發生過。你有何種權力對著平定天下的元勳動手,還意圖對其問責?”

劉揚囁嚅:“我……”

“沒有什麽狡辯的說辭,答應我,絕不能和大司馬為敵!”

劉揚有一瞬間呆愣在了原地,可劉虞卻顯然不打算這樣輕易地放過他,又已在加重了手上力道的同時,將其中的三個字重複了一遍,“答應我!”

在這迫人的氣勢麵前,劉揚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將自己的手從劉虞的手中掙脫出去。

當他意圖後退的動作裏,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劉虞給捏碎了。

這樣的強勢幾乎從未出現在劉虞的身上。

無論是在他擔任著幽州牧位置還是成為天子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唯獨在此時,他將這個最為淩厲的語氣對著自己的兒子說了出來。

對著劉虞明明身在病中卻依舊有神且執拗的眼神,劉揚意識到,他再說什麽解釋都是沒有用的。

他也隻能不情不願地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我……我答應你。”

話音落下的一瞬,劉虞終於滿意地鬆開了劉揚的手。

也或許是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力道也隻能維係住這樣短的時間而已,讓他可以在這驟然間的發難裏抓住對方的手,現在卻到了不得不鬆開的地步。

他回到了原本平躺的狀態,口中喃喃了一句“答應便好”。

可在這等威逼之下的允諾,在劉揚看來又哪裏有什麽對他而言的約束可言。

當他走出這寢宮之時,他的心中便已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他的父親已經老糊塗了,他所能依靠的隻剩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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