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街在陽都知名景點附近,屬於老城區的一部分,錦繡東方小區同樣年頭不短,沒有一棟樓超過六層,安裝了電梯。
盧米安跟在安德森的背後,拐到了離小區入口最近的那棟樓。
沿樓梯往上時,他忍不住抬起右手,捏住鼻子。
這裏彌漫著多種強烈的氣味。
安德森側過身體,笑了起來:
“整棟樓都在裝修。”
他的鼻孔內不知什麽時候已塞了兩團白紙。
“為什麽都在裝修?”盧米安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
安德森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
“這個小區太老,業主大部分已經搬走,選擇將空下來的房屋出租,有人租下了這棟樓的所有房間,打算……”
說到這裏,安德森頓了一下,笑容在昏暗的樓道內變得明顯,嗓音隨之低沉:
“打算開一家民宿酒店。”
“彩畫”對吧?那個人就是你自己對吧?盧米安對此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微皺眉頭道:
“這棟樓不是還有家畫室嗎?
“怎麽能說租下了所有房間?”
安德森緊了緊鼻孔內的白色紙團:
“有沒有一種可能,開那家畫室的人就是租下其餘房間的人?
“他想開的民宿酒店是毗鄰景點,藏身小區,以畫為主題的。”
盧米安依舊捏著鼻子,故作恍然大悟地說道:
“這樣啊。”
基於樓道內彌漫的裝修味道太濃,兩人對話的同時並沒有放慢速度,很快就來到了頂層,也就是六樓。
這裏的兩戶都敞開著門,正對樓梯口的牆壁上有顏色豔麗的噴繪,噴繪的核心是四個文字:
“啞巴畫室”
“這名字挺,特別的。”盧米安誠懇地評價了一句。
到了這裏,裝修味已然變淡。
安德森取下了塞在鼻孔內的白色紙團,認真解釋道:
“畫畫是用手,而不是嘴巴,啞巴代表畫室對學員們的期許:專注、安靜、用心。”
“解釋得真好。”盧米安啪啪啪鼓起了掌。
安德森不以為忤,笑著說道:
“這不是我強行解釋,是畫室主人說的。”
“我姐姐曾經教過我辯證法,認為再壞的詞都能找到好的一麵,你覺得對嗎?”盧米安微笑問道。
安德森點了點頭:
“你覺得對那就是對的。”
他引著盧米安走向了左側那扇門。
盧米安沒急於進去,站在門口,打量起還算寬敞的客廳。
這裏顯然做過一定的改造,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幅油畫:
那有一片黑暗,隻遠處畫著些許金紅色的“黎明”,有深藍海浪洶湧的“風暴”,有大量模糊人影行於荒原的“朝聖者”,也有從海底鑽出的猙獰“怪物”和正在搶救自身船隻的“海盜”。
“海盜”這幅畫讓盧米安霍然聯想起了最新那冊《大冒險家》,他看見那些人影的腦袋上都長出了藤蔓,結了個西瓜,甲板上到處都在噴乳白色的液體。
這是在還原格爾曼.斯帕羅的經曆?盧米安若有所思間,凝視了宛若巨型螞蟥、口器內長滿利齒的海怪兩秒。
安德森則走到客廳中間的畫板旁,轉過了身體。
盧米安環顧了一圈,腳步不快不慢地跟了進去,“疑惑”問道:
“畫室的主人呢?”
安德森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
“你就是畫室的主人?”盧米安“驚訝”確認。
安德森點了點頭。
盧米安忽然露出笑容:
“你怎麽不說話了?喉嚨突然啞了嗎?變成啞巴了嗎?”
套著黑色t恤的安德森打起了手語。
盧米安看了半天也沒看懂他在表達什麽,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知道有沒有翻譯手語的小程序……”
安德森提起了畫筆,從旁邊拿過張白紙,寫下了暗紅色的內容。
他和盧米安等人不同,會寫夢境都市的通用文字。
盧米安凝神望去,看見白紙上寫了一段話:
“在畫室內最好不要說話,把自己當成啞巴。”
盧米安挑了下眉毛,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見安德森表情陰沉地用暗紅色顏料補了一句:
“你剛才說話了。”
盧米安霍然覺得脖子後方有些陰冷,像是有涼風吹過。
他沒有回頭,似乎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安德森又寫下了一段話,顏料的暗紅仿佛變得鮮豔了不少:
“你認識這個人嗎?”
寫完,他把畫板轉了過來,讓上麵那幅畫顯現於盧米安眼前。
那畫的是一名女性,個子高挑,臉型偏瘦,眼眸淺藍而澄澈,長相明豔又大氣,帶著奇異的銳利感。
這是盧米安自己。
是他的女性形象!
盧米安臉上綻放出笑容,回答了安德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