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輝笑了笑。
「皆大歡喜!」
北疆和南疆成為死對頭,皇帝在睡夢中都會笑醒來。
「陛下,會很高興。」
……
皇帝不怎麼高興。
兩個在邊疆的兒子回來了,哪怕是對他們沒什麼感情,也得做個樣子,一家子聚聚。
朝會後,他就令人把兩個兒子召來。
他們的母親也來了。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皇後木然,淑妃隻顧著看自己的兒子,連皇帝竟然都不多看一眼。
吃完飯,皇帝起身,「你們兄弟聚多離少,繼續喝著!」
淑妃擔憂的看了衛王一眼,動動右手,又跺跺腳。
皇帝蹙眉,「什麼毛病?」
淑妃笑道:「臣妾手腳有些麻。」
衛王點頭,淑妃這才放心離去。
殿內隻剩下了兩兄弟。
韓石頭走的時候,甚至把內侍們都帶走了。
殿內頓時顯得格外的空曠。
兩張案幾距離很近,兩個人相對坐著,也很近。
「大概兄弟中,就數你最會裝,別否認,阿耶定然也知曉,隻是無所謂罷了。」衛王喝了一口酒。
菜沒有更換,但先前越王幾乎沒怎麼動筷子,所以還很完整。
他夾了一片羊肉進嘴裡仔細品味著,甚至還失禮的砸吧了一下嘴。
「二兄。」
「嗯!」
「我琢磨過你的事兒。」
「我知道。」
「那年你去太平作甚?」
「你覺著呢?」衛王沒怎麼吃菜,就喝酒。
越王卻專門吃菜,很少喝酒,「北疆沒人搭理你!」
他笑了笑,「你殘暴的名聲讓他們忌憚了。」
「是啊!」衛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嘀咕道:「怎地沒北疆的酒好喝?太軟!」
越王覺得他是在譏諷自己,也不生氣,「所以你去了太平那個小地方,夢想著有朝一日能一躍而起。」
衛王看著他,「後來還真是起來了。」
「你刻意交好楊玄……那人是個大才,這一點我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是最大的異數,從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爬到了刺史之位,而且……今日你可知曉了演武之事?」
衛王搖頭,他的消息比不過越王靈通。
越王放下筷子,覺得飽了,「就在先前,北疆與南疆文武官員雲集右武衛大將軍魏忠家,黃春輝和張煥都在,隨即演武,一決高下,那邊是張煥挑選的南疆悍卒,這便是左武衛的五十軍士,你說,誰會贏?」
衛王問道:「誰指揮?」
「南疆是王書,北疆是……楊玄。」
衛王一飲而儘,「北疆贏!」
「你對他倒是信心十足。」
「對。」
越王說道:「隨後張煥進宮呈上攻伐南周的方略,阿耶不置可否。也就是說,此戰北疆摻和定了。」
「預料中事。」
「那楊玄在陳州,當麵便是三大部與潭州,三大部被他滅了一部,潭州據聞也沒討好,可見此人能征善戰。
我在南疆頗為艱難,尋不到臂助,而你卻運氣不錯,撞到了這麼一個大才。」
「說完了?」
越王點頭。
衛王放下酒杯,抬頭看著越王。
「所有人都說我殘暴,可無人知曉我若是不殘暴,在這個宮中就會成為人人欺淩的可憐蟲。所以,不是我殘暴,而是這些人逼著我殘暴。
我去了北疆,殘暴的名聲不會成為接近北疆文武的障礙,忌憚才是。
他們忌憚阿耶的猜忌,所以不敢接近我。
至於去太平縣,我若是當時就去了桃縣,阿耶會如何看?於是我便去了北疆最為艱苦,最為艱險,最沒有可能依此謀反的太平。
不是蠢,而是想讓阿耶明白,我沒有那個心思!」
越王不禁放下了筷子,「你……在裝傻?」
衛王指指酒杯,越王俯身過來給他斟滿酒,衛王一飲而儘。
「我從不蠢,隻是因為你等覺得我殘暴,於是無人接近。你等整日展露才華之時,我在宮中為了阿娘毒打那些蠢貨。你等跟隨先生讀書時,我的先生卻膽戰心驚的擔心莪揍他一頓,故而教授的不算儘心。」
衛王把酒杯往案幾上一丟,「我有些不解的是,那麼些年,誰見過我展露才華?誰見過我的聰明?
都沒見過,那蠢的名聲從何而來?不過是倨傲的俯瞰著我,婢生子,蠢貨罷了!
優越感讓你等洋洋自得。
而我,無人為我造勢我那時在宮中,也不敢讓人為我造勢,否則你那阿娘,也就是皇後定然會起殺心,想方設法滅了我,好為你那太子大兄掃除一個威脅!」
「你……好陰!」越王麵色微變。
「不是我陰險,我隻是遵循著生存之道做出了那些選擇。在宮中,我和阿娘便是浮萍,一個浪頭就能淹沒了我們。所以,我要低著頭,要展露自己的凶狠。」
「我從未想過你隱藏的竟然這般深。」越王是真的被震驚了,「難怪你此次歸來毒打了嬪妃,阿耶依舊不怪罪你。不是阿耶脾氣變好了,而是他覺著你是個聰明人,知曉分寸。」
「嗯!」
「那你今日為何不裝了?」
「不想裝了。」衛王淡淡的道:「阿耶擺明了不喜你們母子,太子不廢而廢,那麼,如今爭奪太子之位的便是你我,興許還有別人。我本想繼續蟄伏著,可在來長安的路上,就在逆旅中,我的茶水被人下了毒,別急著否認不是你一家子乾的。」
「確實不是。」越王苦笑。
「能想著除掉我的能有誰?阿耶?阿耶想除去我無需這等手段,隻需派個內侍去北疆就夠了。那麼你說還有誰?」
越王默然。
「不外乎便是你的外祖,你的母親……」衛王舉起酒罈子來了一大口,爽的直抽抽,「既然你們都想著要弄死我,那我蟄伏有意思嗎?
既然蟄伏沒意思,那我為何不把自己的聰慧露出來?
好歹,讓你等看看,原來皇後的兒子也不過如此。
原來,所謂的婢生子,勝過你等百倍。若非你等倚仗世家門閥,你,可能及得上我?」
越王笑道:「許多時候,不到最後,不知勝負。」
「是啊!」衛王說道:「你打小就陰險,裝模作樣,說句實話,我是看不慣。不過別人如何與我無關。如今你既然把我當做是欲除之而後快的敵人,那麼,就讓咱們來看看,最後誰能勝出。」
越王突然一怔,「在長安城外時,你是故意抽了我一巴掌。」
「你不就指望著這個給我潑汙水嗎?既然如此,我自然要送你一巴掌。」
衛王起身,「你慢慢吃。」
越王坐在那裡,看著他走到門外,說道:「你今日突然變了模樣,便是因為路上被人下毒?可這些年你沒少經歷那些事吧!為何今日才發作?」
衛王止步,沒回頭說道:「太子不廢而廢,阿耶不喜你一家子,那麼,這個太子是誰的?我若是再不露頭,機會便會旁落。」
「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兩兄弟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被傳到了皇帝那裡。
韓石頭看著皇帝傾聽的模樣,心中冷笑。
皇帝淡淡的道:「朕一直知曉那個逆子不蠢,手段不錯。他也知曉朕知曉這些,所以此次歸來便試探朕,想接了他母親去北疆。若是朕許了,那麼,便是暗示他不能入主東宮。朕不許……」
但不是因為你看重衛王,而是因為……
「朕手中總得有個人握著,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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