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勁和劉擎看著他,心潮澎湃。
宣德帝和武皇時期,大唐將星燦爛,一個裴九就能鎮壓北疆。即便是裴九走了,依舊有黃春輝扼守北疆,令北遼屢次攻伐皆鎩羽而歸。
有人說,武皇跌倒,皇帝吃飽。
宣德帝和武皇留下的遺澤,讓李元父子享用了多年。直至現在,依舊在靠著那些老人支撐著大局。
「老夫老了,可依舊能把北疆扛在肩頭,興許走的慢了些,走的步履蹣跚了些,可終究,咱們一直在走。」
黃春輝舉杯,「要一直走下去,走到這個世間黯淡,再無星光。」
三人舉杯。
笑著暢飲。
……
寧興。
寧興此刻有些繁忙。
各地運送的糧草集結於此,龐大的羊群和牛群源源不斷的往南方而去。
大軍就在城外,帳篷一眼看不到邊,你就算是打馬而去,也得跑許久,才能看到邊緣。
長陵被一群護衛簇擁著路過營地。
「是個美人兒!」
營地中,那些軍士三五成群,正在享受難得的閒暇時光……大軍已經陸陸續續出動了,他們作為皇帝的中軍組成部分,將會跟隨皇帝一起出發。
「是個貴女,還帶著羃呢!」
男人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個女人,還是個美人兒,頓時引得一群人躁動不安。
「公主。」
詹娟厭惡的看著那些軍士,說道:「該令他們的上官管管。」
「他們即將去南方,此去凶吉未卜,罷了。」
長陵不喜那些庸人和俗人,但卻不會和這等人計較。
一隊大車緩緩而來,隨車的人看著蓬頭垢麵,死氣沉沉。
「是人犯。」詹娟低聲道:「為了南征,陛下把那些人犯從牢中和流放地弄了回來,隨軍輸送輜重,乾苦力。」
一個人犯跟在大車邊上,大車經過一個坑時,車輪陷進去,又蹦了起來,一個口袋跌落散開,灰色的麥麵散落一地。
馬蹄聲傳來,押車的軍士舉起皮鞭,沒頭沒腦的抽去。
人犯看著三四十歲,滾在地上慘嚎。
「老狗!」軍士一邊抽一邊罵道:「還真以為自己是官呢!我抽的便是官!」
軍士麵色通紅,興奮了起來。
長陵漠然看著,「回去!」
一個人犯嘆息,「這楊嘉不吭不哈的,看著可憐。」
「可憐什麼?他是官啊!」另一個人犯不滿的道。
對於北遼的底層百姓來說,官,或是權貴,或是豪商,這個群體和自己沒關係。這個群體倒黴了,他們會歡呼,會幸災樂禍,會……覺得很爽,晚上能多吃一碗飯。
就如同是地上的凡人仰望著天上的神靈打架,突然有神靈隕落了,他們會拍手叫好。
隻因,北遼的百姓日子太苦了。
「啊!」
楊嘉被抽的在地上翻滾,塵土飛揚。
軍士一邊抽,一邊罵道:「往日你看著耶耶的眼神都不對勁,冷冰冰的。
這是得意了?做過官了不起?今日耶耶抽你,誰來救你?誰敢來救你?
來,再把你的官架子擺出來給耶耶看看!啊!看看!看看誰敢為你開口?!誰!」
「他所犯何事?」
軍士緩緩回身,「哪個褲襠……小人見過娘子。」
詹娟冷著臉,「問你,他所犯何事!」
軍士恭謹的道:「此人說是犯下過錯,被流放了。」
「可是大罪?」
「倒也不是。」
詹娟衝著剛爬起來的楊嘉招手,「跟我來!」
楊嘉目光越過她,看到了長陵。
軍士也看到了,行禮,「見過公主。」
詹娟不耐煩的道:「趕緊!」
楊嘉看向軍士。
軍士涎著臉,賠笑道:「娘子,此事,小人得給上官說說,否則……」
詹娟說道:「這邊會有人跟著你去!」
軍士點頭哈腰的道:「是是是。」,回過頭,他衝著楊嘉罵道:「賤狗,還不快去?」
一邊喝罵,他一邊走過去,低聲道:「別怪咱,是上官令人收拾你。您大人大量,別和咱這等螻蟻計較……」
楊嘉整理了一下衣裳,緩緩走過去,行禮。「見過公主。」
長陵策馬進城,直至府中。
楊嘉不知她為何救自己,但這個問題不問清楚,他無法心安。在長陵即將去後院時,跪下道:「罪人不知公主為何垂憐……可是公主知曉罪人的冤屈嗎?老天,有眼啊!」
長陵淡淡的道:「你姓的運氣。」
「姓的運氣?」楊嘉愕然,但旋即就反應過來了,「罪人僥倖與公主關愛之楊姓相同,不甚榮幸。公主,罪人知曉最近朝中動盪在即,公主勢力單薄,危矣!」
長陵淡淡的道:「說客的那一套,隻會令人厭惡!」
楊嘉跪下,「罪人聽聞公主如今也管了些事,也有些人手。南征在即,此戰若是大勝,陛下定然要藉此清理。公主便是陛下的一把刀,而皇太叔是另一把。
皇太叔乃是皇儲,就算是得罪了那些官員權貴也在所不辭。可公主勢單力薄,若是出手,便會樹敵無數……」
「那麼,若是不出手呢?」長陵淡淡問道。
「若是不出手,陛下會讓公主成為一個閒散宗室。」
「那麼,你覺著我該是做個閒散宗室好,還是管些事好?」
「罪人以為,大遼將迎來大變化,這等時候公主若是手中無人,無權,便會淪為別人的口中食,別人利用的工具。公主……」楊嘉低頭,「公主畢竟美貌啊!」
長陵指指他,「收拾一下,晚些帶來。」
半個時辰後,煥然一新的楊嘉出現在了大堂外。
他沒資格進去,就站在外麵應對。
「說說。」
長陵坐在裡麵,身邊是詹娟,兩邊是護衛。
楊嘉說道:「陛下在此刻發動南征,其實並非好時機。可林雅等人越發勢大了,陛下不得不利用南征的機會積累威望,收攏軍心民心,隨後清理朝堂……」
「去年就已經開始了,你說的,並不新鮮。」
這是舊聞。
「是,罪人得聞公主涉政後,就知曉,陛下要為自己尋一把刀,可又擔心這把刀傷著自己,於是便選了公主。這條路看似榮耀,可卻格外凶險……」
「誇誇其談。」詹娟不滿的道。
長陵說道:「你且說說,父親接下來會如何做?」
楊嘉在這一路上就想過了,堪稱是殫思竭慮的想過了。
「罪人以為,陛下並無子嗣,故而猜忌心會格外的強烈。他用公主為刀,定然會尋到別的法子來確保這把刀不會朝著自己,一點可能都不能有!」
楊嘉抬頭,「而要想如此,最好的法子便是……聯姻!」
「胡言亂語!」詹娟冷冷的道。
一個仆婦進來,「公主,宮中來人了。」
長陵問道:「可說了何事?」
「前院的管事給了好處,說是陛下為公主尋了一門親事,男方乃是陛下的心腹之子。」
長陵緩緩起身出去,楊嘉避開,站在邊上。
走下台階後,長陵說道:「那麼,你可有法子讓我避開此次聯姻?有,府中多一個幕僚。無,哪來哪去!」
楊嘉心中一振,失禮抬頭,「公主,要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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