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耶律書抱著他的腳踝,趴在他的腳上嚎哭,眼淚鼻涕弄在了鞋麵上。
得!
這雙鞋報廢了。
在官員貴人的眼中,商人不過是賤人。在北遼,耶律書是豪商,可在官員貴人的眼中,他不過是沐猴而冠的蠢貨,若非這幾年他長袖善舞,產業早就被侵吞了。
可楊玄卻給了他體麵和尊重。
這讓耶律書如何不感動。
晚些,耶律書告退。
薑鶴兒說道:「此人可算是忠心了?」
「算不上。」楊玄說道:「此人說一句利慾薰心也不為過。
至於所謂的忠心,那是看在我能滿足他的欲望的份上。
當我不能滿足他的欲望時,他會毫不猶豫的為自己尋找下一個主人。
豪商的底線是什麼?欲望!人的欲望無止境,所以,底線也無下限……」
薑鶴兒哦了一聲,看了楊玄一眼,心想原來耶律書的一番表演都白費了啊!
「可他哭的真啊!」
薑鶴兒旁觀耶律書的嚎哭,真的是情真意切。
「他被我斬殺豪強的手腕嚇到了……豪強都能殺,一個豪商,翻手可滅。本以為我會敲打,可沒想到卻是安撫。驚喜來的太快,恐懼一下就發泄出來。」
「啊!」薑鶴兒沒想到裡麵還有這等手段,「郎君,這叫做什麼?」
「打一棍子,給顆棗吃。手段不錯吧?」楊玄心情大好,和小鶴兒耍花腔。
「不錯!」
隨著這個聲音,劉擎走了進來。
「劉公。」
楊玄起身。
「有人嚇壞了。」劉擎說道:「節度使府的一個官員,剛才嚎啕大哭,說要尋你坦白心聲……」
坦白心聲……楊玄:「……」
劉擎坐下,薑鶴兒說道:「我去泡茶。」
「不用,馬上走。」劉擎擺擺手,然後看著楊玄,「動了手,就沒法再和以前一般的從容了。」
「您說豪強們?」
劉擎點頭,「你前次在鄧州清洗豪強,可以用奉命行事來搪塞,皇帝為你背一次黑鍋。可此次你殺了北疆豪強,以後再想與他們合作聯手,就難了。」
楊玄說道:「其實您也知曉,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劉擎嘆息,「老夫知曉,可總是希望你能走前人的路,畢竟好走不是。罷了。」
他按著桉幾起身,楊玄彈起來扶了一把。
劉擎按著他的手,笑道:「當年老夫也能如此,老嘍!」
楊玄指指太陽穴,「老的是身軀,這裡,永遠年輕。」
「可不是,老夫依舊能夜禦三女!」
薑鶴兒暗自唾棄老劉的不要臉,以及吹牛皮。
劉擎含笑出來,一路上和那些官吏頷首打招呼。
老賊進了值房,「郎君,先前劉公那邊來了個客人,風塵仆仆,錦衣衛那邊說,此人來自於長安。」
「錦衣衛為何不直接說,而請你轉告。那人的身份怕是有些問題吧!」
楊玄看似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水。
「是。」老賊說道:「那人在中書為官,乃是皇帝一派的官員。」
「還有呢?」楊玄看著桉幾上的水漬。
「此人是以劉公老友的身份來請見。」
楊玄沉默片刻,「且去!」
「是!」
老賊告退。
外麵,捷隆在等候,見他出來,低聲問道:「如何?」
錦衣衛發現了此人的身份不對,但因為劉擎和楊玄的關係,不敢直接稟告,就委託了老賊出手。
老賊看了一眼劉擎的值房,搖頭,「不管!」
捷隆嘆息,「知道了。」
劉擎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值房裡,一個穿著青衫,胡須有些雜亂的中年男子正在吃胡餅,見他回來,因為嘴裡有食物,就有些含湖不清的道:「多年老友,好歹也該請老夫去吃一頓,再去青樓看看歌舞,尋個清倌人睡一覺,哎!這才是久別重逢啊!」
劉擎笑著進來,「老夫若是去青樓,會引來圍觀。」
男子笑道:「不是怕回不了家嗎?」
二人相對一笑。
男子叫做秦越,當年和劉擎曾為同僚。
「你不在中書好生做事,來北疆作甚?」劉擎擺擺手,示意小吏退下。
秦越等小吏出去後,才說道:「你如今……老夫看看,就一會兒,許多官員來尋你。這北疆的事務,難道都是你在打理?」
劉擎笑了笑,「就是個勞碌命。」
秦越眸子中多了異彩,「許多人說楊玄乃是北疆之主,如今看來,這個北疆之主卻是你老兄啊!」
「說笑了。」劉擎微笑。
秦越乾咳一聲,「都多年的交情了,老夫也不想和你繞彎子。說實話,你對大唐的忠心還有幾分?」
這話問的突兀,且過分。
但劉擎卻很認真的道:「十分。」
秦越鬆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油紙包,仔細打開。
「這是……」他指指長安方向,「這是給你老兄的密旨。」
「哦!」劉擎笑道:「這是何意?」
秦越仔細看著他,發現並無譏諷或是怒色,心中一鬆,說道:「長安知曉你老兄對大唐,對陛下的忠心。可北疆在楊玄的手中,你老兄也是忍辱負重,為大唐在北疆留續翻覆的可能。」
這是把老夫當做是細作了……劉擎乾咳了一聲,「密旨?」
秦越攤開旨意,「你自己看,陛下特赦你老兄,楊玄敗亡之日,就是你飛黃騰達之時。朝堂之上,六部尚書之一啊!讓老夫羨煞!」
他看著劉擎,「楊玄倒行逆施,如今更是殺戮豪強。你該知曉,一旦豪強聯手,楊玄算得了什麼?此刻隻需你點頭,以後楊玄如何,與你絕不相乾。」
換了誰,也得動心!
「六部尚書。」
「是。」
「老夫真的動心了。」劉擎笑了笑,「當初老夫來到了北疆,那時候滿腹牢騷,隻需有人開口,無需高官厚祿,關中一個縣尉就能讓老夫趨之若鶩。」
那時候的北疆就是個坑!
「哪怕是三年前,老夫身為陳州刺史,若是能回關中做個縣令,老夫也心甘情願。現在是六部尚書!」
劉擎嘆息,「可老夫不能啊!」
秦越一怔,「老劉,你湖塗了?」
「老夫湖塗?」
劉擎撫須,眸色深邃,「子泰出征,出行,從不猶豫,他知曉,老夫會為他看好桃縣,看好北疆。
老夫覺著,這是應該的。
他回來了也不吭聲,依舊覺著這是應當的。你可知曉為何?」
秦越心中失落,「不知。」
「第一次見到子泰,老夫發現他長的和老夫夭折的孩子有些像,於是就關照了些。
漸漸的,老夫覺著,這份關照成了習慣。
聽到他的壞消息,老夫就會擔心,就會坐立不安。
聽到他的好消息,老夫暗自歡喜,晚些回家弄了美酒暢飲,拍著桉幾高歌,爽快啊!爽快!」
秦越:「……」
劉擎輕聲道:「老夫把他當做是親生兒子看待,他也把老夫當做是阿耶……
老秦,你看過父親背叛兒子的嗎?」
……
求票!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