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喝完酒,周遵有些疲憊,告退。
周勤和他一起出來,從邊上的樹枝上取下鳥籠子,吹了個口哨。
名叫『老狗』的鳥兒諂媚鳴叫起來。
常牧來了。
麵色凝重。
「趙嵩那五百騎,進城了!」
周勤獰笑道:「李泌這條老狗,竟敢對周氏動兵嗎?」
他手中一緊,啪的一聲,鳥籠的掛鉤斷裂,掉在地上。
裡麵的『老狗』,噤若寒蟬!
……
宮中。
剛吃完晚飯,皇帝和貴妃懶洋洋的在踱步消食。
人的一生中,吃喝拉撒睡的時間太多,普通人覺著這便是人體必須的事兒,無意識的便做了。而貴人卻不同,花錢,用人,活生生的把這些人體必須的事兒營造出一種奢靡,或是所謂高雅的氣氛。
「朕去更衣。」
皇帝緩緩進了偏殿。
兩個宮女在等候。
一人拿著個精致的小馬桶,跪著微微舉起。邊上一人幫助皇帝撩起外袍的下擺,解開帶子,順手拉下褲子。
隨後宮女慢慢膝行後退,確保水線準確落入馬桶中。
這個動作行雲流水,優雅之極。
至尊的身體甩了幾下,宮女再度向前。
緩了緩,一小溜水線再度落下。
又緩了緩,皇帝嘆息一聲,提上褲子,身邊的宮女把帶子係上,外袍整理好。
第三個宮女端著銅盆過來。
皇帝隨意洗洗手,第四個宮女送上布巾。
擦手後,皇帝把布巾遞給宮女,轉身出去。
站在角落的女官擺擺手,有人焚香,有人在皇帝剛站立的地方拖地。
轉瞬,殿內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聽到皇帝走遠了,宮女們這才放鬆。
「好累!」
「還好啦!」
「其實,這活計不累。」
「原先一日數次,很是輕省,如今一日十餘次,夜裡還得有數次,再無人想來咱們這了。」
幾個宮女笑著。
拖地的宮女直起腰,「我最累!」
「你就拖那麼一下,累什麼?」
「最累的是我。」跪著獻上馬桶的宮女回來了,「不但接,還得倒。」
「可陛下看到的也是你啊!說不得,某日就看中了你,到時候你就飛上雲端,成了貴人。」
嗬嗬!
宮女笑了笑,端著馬桶去了後麵。
她把馬桶放在角落裡。
靜靜蹲下。
然後低頭。
乾嘔。
「好臭!」
皇帝出了偏殿,韓石頭急匆匆的走來。
「陛下!」
皇帝看了他一眼,「嗯!」
韓石頭近前,低聲道:「國丈說動了邢國公。」
皇帝的眉間多了一抹譏誚之色,「趙嵩在西疆多年,早就想回來。這些年他一直運作,可朕卻不想看到此人。
國丈順勢而為,於是朕做了壞人,他做了好人。」
韓石頭笑道:「不過趙嵩可不是蠢貨,國丈做的那些瞞不過他。」
「各取所需罷了。趙嵩若是回了長安,最擔心的不是朕,而是國丈。」
「是。那麼一個跋扈將軍,若是歸來,他必然會挑釁國丈的威嚴。」
「周氏可曾發現?」皇帝漫不經心的問道。
「應該發現了。另外,先前邢國公從西疆帶來的五百騎進城了,此事瞞不過周氏。奴婢以為,周氏此刻應當知曉了。」
韓石頭笑的溫和,仿佛天塌下來也無法讓他停止溫和的微笑,「周氏宅內的燈火少了三成,家中的好手怕是都集結起來了。另外,不知周氏在城中有多少人手。」
「不少。」
皇帝看到了前方等候的貴妃,眼中多了一抹溫柔,「上次打壓周氏的生意,周勤那條老狗蹦躂起來了。他自以為得意,可卻忘記了一件事。」
他回身看著韓石頭,「做事,不可做儘。總得給自己留下後手。
朕如此,世家門閥也是如此。
周勤上次是憋屈了多年的衝動,此次,朕斷言,他手中最後的倚仗將會儘出。
朕,等著他!」
「陛下!」
前方,貴妃盈盈笑著招手。
皇帝緩步過去,「鴻雁!」
貴妃迎過來,皇帝輕輕攬住她不算纖細的腰肢,二人相對一笑。
燈火下,大半烏黑的頭發和青絲糾纏在一起,皺紋與紅顏緊緊貼著。
韓石頭微笑依舊,「咱吃多了。」
想吐!
一個內侍急匆匆過來,「韓少監,鏡台來報,趙嵩派出了人手,去了周家。」
「他這是迫不及待了?」
韓石頭點頭,內侍告退。
賊眉鼠眼的孫老二來了。
「老韓,這是要對小主人的嶽家動手了。」
「嗯!」韓石頭依舊在微笑。
「北疆旱災,小主人那邊說是力有未逮,咱心中有些慌!」
「慌什麼?」韓石頭看了他一眼,周圍沒人,他依舊放低聲音,「咱告訴你一事。當初小主人在桃縣忠烈祠祭祀英魂時,天地為之響應。這是什麼?天命!」
他加重了語氣,用篤定的姿態重複道:「這是什麼?天命!」
孫老二拍拍胸脯,「是呢!小主人何等尊貴,天命在身,自然會化險為夷。」
韓石頭看著前方燈火中的皇帝和貴妃,眸色漸漸冰冷。
「一定!」
此刻的周家外麵,人影幢幢。
幾個人在商議。
「國公的意思,今夜要試探,若是周氏孱弱,今夜就拿下。」
「那麼,動手?」
「先試探!」
「有數!」
幾個黑影悄然接近周家的圍牆。
斜對麵,幾個指揮的男子獰笑著。
「滅殺世家門閥啊!這可是開天辟地了,今日我等必將載入史冊!青史斑斑,可為後世兒孫誇耀!」
一個黑影突然飛掠上去。
黑暗中,尖利的聲音傳來。
剛上了牆頭的黑影倒飛回來,重重的撞在後麵的圍牆上,身體就掛在上麵,微微顫動。
一支巨大的弩槍,串著他的身體,深深紮在了圍牆中。
……
求票!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