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無聲而又緩慢地虛掩起來,他四顧一番,提步欲行,身形猛然一僵。
不知何時,他的麵前立著一個人。
月華如水,照見那人袍帶當風、廣袖飄舉,似是正在月下閒步的士子,縱有腥厲之氣撲麵,亦被其人身上那股文士般的清朗滌得乾淨了許多。
少年怔了足有兩息工夫,方才忙亂地躬身行禮:“見過前輩。”
頗為惶急的語聲,些微掩去了他吐字間的顫抖。
“唔。”書九隨口應了一句,淡然的視線掃向少年的身後。
少年身後負著一隻鐵匣,三尺長、半尺闊,匣中隱約透出了一絲血氣
那是流星鉞本身便有的氣息。
以奇物打造的奇兵,天然地便比尋常兵器不同,便如那傳說中高手遇強敵、匣中劍自鳴一般。此刻,因有書九這般高手現身,那流星鉞便亦有血意發散,大有一決高下之意。
若是常年以血溫養,此鉞必定會成為一件神兵。
“尊師在何處?”一眼掃罷,書九的視線重又落在眼前的孔雀藍儺具上,眸光中隱著一縷興味。
他是極喜那流星鉞的。
隻可惜,山莊規矩素來極嚴,斷不許他這樣的高位者約戰小輩。雖然如今身在莊外,他卻也不得不遵行此例,一來他乃讀書人,向來自重身份,二來,那“藏器人”身在何處,何時現身,皆是未知。
在山莊中,凡以“藏”字為號者,必是化境高手,從無例外。而這樣的高手,絕非此時的書九能敵。
他雖然好殺、嗜殺,卻也沒得了失心瘋。
不過一件奇兵罷了,還不值當他去冒險。
“師父采藥去了。”少年的腦袋微垂著,孔雀藍的儺具之下,額角已經被冷汗浸濕。
四下裡夜風輕拂,幾株晚梅含芳吐蕊,暗香盈盈。可站在書九對麵的他卻好似被隔絕於一方囚籠,囚籠之外,正有巨獸盤踞。
此際,那巨獸懶洋洋地盯著他,看似並無惡意,可少年渾身的血液卻皆在這注視之下一點一點地變冷。
他忍不住戰栗了起來。
自心底深處泛起的寒意正飛快散及四肢,若非他丹田中運轉的內力引出了一絲絲的溫熱,隻怕這會兒的他牙齒都要打架了。
書九卻是隻向他掃了兩眼,便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
一股極淡的腥氣正自那流星鉞之上傳出,細嗅之下,仿佛是草藥混和著某種動物血的味道。
與鉤八平素的氣息倒也頗像。
書九目視遠處,眼尾餘光卻滑向了少年垂落於身畔的手,數息後,手指一動:
“這也是尊師給的?”
指尖向所,恰是少年的右手。
一枚由精鋼打造的指虎,正在少年的食指之上,泛出綠森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