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漸漸遠離,張永德直到烏篷船靠岸,方才出艙,但他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岸上待了片刻,眺望著遠處的黑影,一時間竟有些舍不得了。
本定好了今日一早動身北上回京,陰差陽錯的,想過來給李重進打個招呼。
「走了!」
張永德又說了一聲走了,這才返回江陵,與大部隊匯合,然後北上……
李重進呆呆的看著前方,浮標不住下沉,有魚咬鉤都不自覺。
呆了好半日,李重進才反應過來,急忙收杆,魚兒早就沒影了。
幕僚翟守珣說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見最後一麵。」
李重進道:「他也配?」
翟守珣苦笑不語。
李重進道:「信送出去了?」
翟守珣道:「最晚明日,陛下便能收到。」他多嘴地說了一句:「要是駙馬知道使相幫了他如此大忙,定會感動萬分。」
李重進黑臉一紅道:「誰關心那頭豚了?他幫老子弄死了趙匡胤,老子欠他一個人情。這是還了他的人情……」
他說著繼續心不在焉地釣著魚。
張永德抵達了汴京。
這屁股還沒坐熱就讓老部下白重讚堵在了門口。
「老殿帥,您這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好端端的說服使相,上繳節度使的財權做什麼?你這是斷兄弟們的財路啊……」
白重讚滿嘴的抱怨。
張永德驚訝地看了白重讚一眼,說道:「你瞎說什麼?」
白重讚不滿道:「這都傳開了,使相上書陛下,說在駙馬的勸說下,願意上繳節度使的財權。」
一瞬之間,張永德什麼的明白了,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感動,罵道:「這黑大蟲,要你多管閒事?」
李重進、張永德情況特殊,但又不能相提並論。
兩人都是前朝軍方數一數二的人物,當年也是一呼百應的存在。
即便是現在,在京畿之地,也有一定的威信。
但遠離京畿的李重進顯然更加安全,隻要安分守己個三五年,新君消除了他們在軍中的影響力,還能撈到幾場仗打。
張永德不一樣,他身在京師重地,天子腳下。有些事情,想避,未必就避得了。
李重進看出了羅幼度有收節度使財權的意思,順水推舟地就幫了張永德一把。
一方麵讓他得罪四方節度使,免去給他人拖累的風險,一方麵也能助他討得羅幼度的歡心,確保自身安全。
張永德看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舊部,說道:「你也可以選擇不配合。」
說著就不理會他,直接進駙馬府去了。
張永德屁股還沒坐熱,就收到了羅幼度的召見。
張永德不敢怠慢,換了一身正裝,匆匆進宮。
「駙馬!」
羅幼度親自出文德殿迎接張永德,拉著他步入大殿。
歷史上趙匡胤選擇收兵權也給財權,導致了一個個手握重兵的大將,無兵可用,隻能禍害百姓,滿足自己的私慾。
不但給百姓造成了巨大的危害,也為宋朝軍事上的疲弱埋下了伏筆。
羅幼度恰恰相反,他並不打算收繳將官的兵權,但財權必須收回來。
這隻掌兵權的大將並不可怕,沒有軍餉糧餉的大將,僅靠劫掠,成不了大事。
在除去六節度立威之後,羅幼度已經開始著手安排收繳節度使的財權。
他原本的計劃是讓韓令坤、石守信、高懷德做出表率,已經提上了章程,就等一個機會。
不想張永德直接給自己送上了大禮,說服了李重進最先上表收回財權。
這效果遠比他計劃更要完美。
在大勢所趨之下,現在已有不少節度使開始響應號召,自願交出財權。
這意外之喜,讓羅幼度對張永德好感成倍提升,給了他極高的待遇。
果然識時達務,無怪歷史上福壽康寧,一直活到宋真宗時期。
若說郭榮即位,砍了七十餘大將,創建殿前司給了藩鎮一計重創,讓他們再也恢復不到以往的榮光。
那麼羅幼度用武德司一口氣拿下六名節度使,收繳了節度使的財權,就等於在所有節度使的頸脖上架了一把隨時隨地取他們性命的刀,還限製了他們反抗的能力。
五代的陋習劣政,經過兩代人的努力,終於一步步的走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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