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卓希帶著幾分尷尬的將情況細說:「昔年大公子憑藉不法手段從郎君手上奪取歸義軍節帥之位,我家陛下為郎君不平,便讓人在檳榔子中動了一些手腳。」
雖說曹延祿與曹延敬立場對立,終究是曹家人,自己一方給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連葛卓希自己都覺得不妥。
曹延祿臉色果然很不自然,他們曹家內部的事情本就忌諱他人插手乾涉,何況是這種手段。
這今日能害曹延敬,是否意味著明日能害他曹延祿?
檳榔子這玩意吃了會上癮,曹延祿每日都會嚼上一些,真要在這方麵下手,自己真的一點防備也沒有。
因為檳榔子是佛家的供養物,他們咀嚼的這些也不是在市麵上流通的次品,都是天竺佛國運來的聖品,是由歸義軍供養的高僧進獻給他們的。
身在亂戰之地的上位者,曹延祿平時在吃食上很小心,可對於檳榔子這種供養物卻沒有多少戒心。
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又是慶幸,還有一些悲哀。
如果自己與於闐交惡,也許今日死的就是自己了。
歸義軍早已不復當年張議朝時的鼎盛,西受製於於闐,東受製於甘州回鶻,遠處又有大虞朝廷這龐然大物壓著,當真舉步維艱。
葛卓希見曹延祿神色不對,也知他們此次做得太過,卻也是無奈之舉。
他們本想用慢性藥慢慢除去曹延敬,將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讓曹延祿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接管歸義軍,但是局勢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
於闐現在在正門戰場上節節失利,步步敗退,國力大損,必須得到強有力的支援。
麵對這種局勢,於闐國不得不鋌而走險,加重了藥劑。
如此激進,無可避免的留有隱患,會引來不小的後果,葛卓希也隻能提前通知曹延祿做好準備。
聖天公主李氏見氣氛尷尬,柔聲道:「夫君,父親這也是為你著想,曹延敬勾結回鶻、慕容氏,逼迫公公做出違心舉動,竊取了屬於你的位子。曹延敬剛上位就選擇架空夫君,未來還指望他能將歸義軍交給夫君?」
曹延祿收起心中忌憚,說道:「都已箭在弦上,還能說什麼?兄長現在情況如何?」
葛卓希沉聲道:「不出意外,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正如葛卓希說的,就在第二日黃昏,曹延敬突然暴斃,吐血而亡。
瞬間沙州上下一陣動亂。
曹延敬正值壯年,從未想過安排後事,突然暴斃,引發了一連串的後續反應。
當年曹元忠是想讓自己親兒子曹延祿接替自己位子的,因為如果從了兄終弟及這一繼承製度,歸義軍有可能再也回不到自己這一脈手中了。
曹元忠是老三,他上麵除了老大曹元德一脈,還有曹元深一脈,即便兄終弟及未來也隻是會交給曹元深的兒子,不會是他曹元忠的後人。
曹元忠在沙州做了許許多多的安排,就想扶持自己的兒子,隻是迫於曹延敬得到慕容氏以及回鶻的支持,於闐李聖天又圖謀不軌,不得不讓曹延敬上位。
曹延敬上位以後,一直在清算曹元忠給曹延祿安排的後手,已經傷及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現在他突然暴斃,這些人立刻就湧現了出來。
雖然依照法理,曹延敬之後應該輪到曹元深的兒子曹延奇,但是當年曹元忠壓根就沒有培養曹延奇,這關鍵時候,當然無人理會他。
至於曹延敬死的有無蹊蹺,在這時候反而無人在意追究。
歸義軍宿將李安第一時間派兵從瓜州迎回了曹延祿,將他推上了歸義軍節度使的位子。
曹延敬死得太過突然,近在遲尺的慕容家都沒有反應過來,何況是更遠的回鶻?
待他們想要阻止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本來歸義軍分沙州、瓜州兩派,沙州親於闐,瓜州親回鶻。
曹延祿回到沙州如蛟龍入海,天寬地闊,毫無阻礙,眾望所歸地接手了歸義軍。
看著四周的熟悉麵孔,曹延祿心情激盪,一掃在瓜州的鬱悶。
不過身為一個政客,曹延祿表現得極為沉穩,一臉哀痛,沉聲道:「長兄如父,兄長病故,曹某深感悲痛,為穩住沙州局勢,隻能擅領節度使之位。閻長史,你立刻動身去汴京報喪,告之朝廷兄長之事,向朝廷表明歸義軍永遠效忠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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