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瓊慌忙表態,一副隻要一紙調令,甘州回鶻所有兵馬任憑調遣的態度。
景瓊可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打算這麼乾。
如果說之前他還抱有一絲希望,現在張齊賢的出現,得知李處耘已經出兵瓜州沙州,打消了所有不安分的念頭。
景瓊自身是有一定野心的,歷史上他便多次插手歸義軍的內政,利用瓜州的慕容氏以及沙州的回鶻人來分化歸義軍,最後還險些成功了。
之所以用險些,那是因為西夏崛起得太快。就在甘州回鶻準備吞下歸義軍的時候,西夏李元昊將甘州回鶻跟歸義軍一鍋端了。
現在歷史大勢的走向已經大變,但原來的人還在,景瓊的野心並未消散。
隻是因為大虞朝廷的壓力,變得更加小心,他已經收起了從明麵上占據歸義軍的打算,利用與他們走得近的慕容氏,利用同氣連枝的沙州回鶻,通過親善的方式,掌控歸義軍的話語權,將河西力量整合。
此舉並非為了對抗大虞朝廷,相反是為了幫助大虞朝廷維護河西的穩定。
在這亂世之中,大國有大國的法則,小國也有小國的生存之道。
大虞朝廷如果是秋後黃花,景瓊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捅上一刀,可現在大虞蒸蒸日上,無可匹敵,景瓊能做的唯有證明自己的價值,通過不斷的迎合來避免自己的國家給吞併。今日李處耘的態度、張齊賢的到來都證明了很多事情。
景瓊明確的感覺到大虞有逼迫自己亮刀子的心思,也進一步知道對方已經洞察了自己的一切小心思,將牌打在了明麵上,逼著自己作最後的選擇。
真要動,現在是惟一的機會。真等到大虞朝廷趁此機會,拿下了瓜、沙二州以後,那麼他們所在的甘州,就是甕中之鱉,成為一處包裹在大虞疆域裡的國中之國,沒有半點的活路前景可言。
景瓊更加清楚,自己真動了,死得更快。
景瓊並非看不透關鍵,隻是渴死跟喝毒藥解渴之間,大多人都會選擇後者。
至少後者還保留一絲解毒的可能
聽著景瓊的表態,張齊賢並不意外,景瓊既沒有破罐子破摔的實力,也沒有決死的勇氣,選擇依從是最好的辦法,但心裡不免有小小的遺憾。
針對甘州回鶻,他與李處耘私底下多次進行過細談。
總的來說,不外乎兩種,逼反、懷柔。
這世間之事都有一定的遊戲規則,即便是大國,也需遵守。
不管景瓊個人內心如何想,甘州回鶻自大虞立國以後,就幫了不少的忙。從最初的戰馬貿易,到後來穩固絲綢之路。
大虞朝廷的吩咐,甘州回鶻無不依從。作為一個屬國,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因為一些眼前的利益,對甘州回鶻揮刀相向,將之覆滅,造成的損失遠比一地的得失更大。
甘州回鶻先動手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堂而皇之的將之覆滅,將甘、肅兩地收回來。
景瓊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不但表示了忠心,還作出了實際的承諾,隻要大虞朝廷的一紙調令,甘州回鶻所有兵馬聽命而動。
到了這一步,張齊賢已然明白,對付甘州回鶻唯有懷柔。
此法妙在不動刀兵,可見效不快,這功勞卻不如直接覆滅來得快捷。
張齊賢也是豁達之人,幸喜道:「大汗的忠心,在下必當如實稟報,西域情況複雜,自有用得到大汗之處。」
景瓊也毫不遲疑:「陛下旦有所命,我甘州上下無有不從。」
就在景瓊妥協的時候,瓜州慕容如戒也召集了氾氏、粟特、龍家、嗢末四大豪強商議事情。
慕容如戒是
昔年慕容歸盈的兒子,慕容氏原是吐穀渾的貴族,因與異母弟慕容廆衝突率部脫離鮮卑慕容部,遷徙到今甘肅、青海一帶,成為地方豪強。
昔年張議潮收復河西的時候,就得到了慕容氏的鼎力支持。
慕容歸盈還是曹議金的姐夫,曹議金能夠取代張氏,慕容家居功至偉,也因此與曹家各據一州之地。
歸義軍是曹氏當家不假,但在瓜州這一畝三分地,慕容家的話語權不比曹家少。
瓜州除慕容家以外,就是下首的氾氏、粟特、龍家、嗢末四大豪強。
他們五大豪強幾乎掌握了瓜州的九成力量。「諸位,我那女婿死得蹊蹺,我女兒現在也下落不明。這天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一定是曹延祿這個畜生,奪了我女婿的權力。」慕容如戒義憤填膺的咆哮著。
但下首的四大豪強們卻一言不發,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專心致誌的飲茶,對於慕容如戒的話,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