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載壽院，黃氏走得一步三回頭。</p>

“說起來，”她喚了洪嬤嬤一聲，“我上回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清妍的麵色就怪怪的吧？我那天就說得試著探探清妍的口風……”</p>

洪嬤嬤扶著她，勸道：“您前回提了之後，奴婢雖沒有打聽，卻也觀察了幾次，阮嬤嬤她們各個如常。”</p>

“不一樣的，”黃氏搖頭，“阮嬤嬤她們跟了老夫人這麼多年，一個賽一個的精明，清妍年輕，麵上藏不住事。”</p>

洪嬤嬤語塞。</p>

說心裡話，她也覺得黃氏講得對。</p>

她不是瞎子，清妍那心不在焉的模樣，豈會看不出來？</p>

可看穿歸看穿，嘴上並不能那麼說，她得安撫黃氏，而不是火上澆油。</p>

主仆兩人慢慢走回青樸院。</p>

東廂的窗戶開著，轉眼看進去，就能看到林雲靜坐在桌邊捧著繃子做女紅。</p>

黃氏的眼眶倏地酸了。</p>

林雲靜很擅長刺繡，前些年皇太後過壽，她獻了一副繡品。</p>

郡主回來說，皇太後越看越喜歡，一直擱在手邊，賀壽的外命婦們問上一回，娘娘就誇一回。</p>

有幾位不來事的沒有問，皇太後還與郡主咬耳朵說人家“眼神不好”。</p>

也就是那次長了臉，許國公府特特打聽了雲靜，兩家開始議親。</p>

這幾日，雲靜正在繡蓋頭，花樣是她們娘倆商量的“龍鳳呈祥”……</p>

黃氏越想，心裡越難過：“一會兒雲靜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她說。”</p>

“說老夫人舍不得她，又體恤您與大姑娘母女……”洪嬤嬤說到一半，見黃氏幽幽看著她，也住嘴了。</p>

倒不是老夫人不喜歡大姑娘，而是，變化來得太突然了。</p>

“不打聽打聽，我坐立難安，”黃氏道，“不問清妍，也問問齊嬤嬤。”</p>

洪嬤嬤拗不過她，同樣也擔心林雲靜，想了想，便又回了老夫人地方。</p>

院門內的廊下，齊嬤嬤正搖著蒲扇。</p>

齊嬤嬤從前伺候過古姨娘，與二房自是親近些，她如今年紀大了，就給她安排了這白日看院門的輕鬆活兒。</p>

洪嬤嬤搬了把杌子，在她身邊坐了：“老姐姐自在。”</p>

“老了，不中用了，也就是主子們不嫌棄，”齊嬤嬤壓低了聲，“怎麼又過來了，不是才回去嗎？我看二夫人心神不寧的，可是出了什麼事兒？”</p>

洪嬤嬤小聲說了狀況：“夫人實在擔心。”</p>

齊嬤嬤聽完，沒吭聲。</p>

這些時日，三老爺與郡主幾次過來說話，老夫人把屋子裡的人都屏退了，根本沒人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p>

如此慎重，定是極其要緊的事兒，就是不知道與大姑娘的婚事有無乾係。</p>

洪嬤嬤觀她麵色，隱約猜到了些：“老姐姐知道些，隻是不好講？”</p>

齊嬤嬤訕訕笑了笑：“聽我一句勸，老夫人跟前的事兒彆輕易打探，萬一叫老夫人知道了、心中不快，得不償失。再說了，以老夫人的厚道性子，能虧了我們大姑娘不成？”</p>

洪嬤嬤歎息一聲。</p>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二夫人作為母親，牽掛亦是萬分牽掛。</p>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見齊嬤嬤一點口風都不肯漏，洪嬤嬤沒辦法，隻好起身離開。</p>

她也沒走遠，就在拐角的月洞門外站著。</p>

再過會兒，就到了載壽院使人去廚房拿茶點的時候了，這裡是必經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