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巧兒手巧生巧女 秋風送秋吟秋雨(1 / 2)

一梭千載 慈蓮笙 2211 字 2023-05-09






“這何家的女伢兒要是能……”

何家阿姊不去聽後麵的話也知道那人接下來說了什麼醃臢不已的話,隻將自己懷裡的小妹攬得更緊幾分,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蓋住後者耳朵。

“這何家阿姊的性兒真是烈,想來也是彆一番風味。”

在這個時代,一位母親帶著兩個姑娘家本就不容易,自然容易被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以至於何家阿姊的美貌甚至比其母織羅的手藝還要遠傳幾分。

這周遭看熱鬨的人裡,當然少不得想要趁人之危的畜牲,明知何家阿姊要為了自家小妹的生活奔走,隻想借此機會一頂小轎娶回家當姨太太——自詡救人水火之間,何家阿姊合該報恩。

敢說出這話的,自然也不是尋常人,不是那有錢的便是那有權的,旁人便是有心摻和也實屬無力,隻能慶幸這群醃臢之輩尚且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不至於將人強搶了去。

何家阿姊知是如此,便彆過麵,隻盯著正前方不遠的路,護著自家小妹,無論是外界的善意還是惡意,好似都不能入耳半分。

人皆說長姐如母,如今小妹的年紀尚小,何家阿姊便是再悲傷也不得承不起這份責任來。曾經路上還有母親相伴,現在便隻剩下姊妹二人自己去走。

路很長很長,周遭的人與議論聲好像沒個休止,何家阿姊走的有些累了,麵前甚至濡濕了兩縷發絲,汗水就這樣順著青絲落上白服,可從頭到尾也不見何家阿姊落下半滴眼淚來。

“這女伢兒該不會是沒有心,母親走了,還那樣對自家小妹。”

“莫要亂說,若是當真沒有心,哪裡還會那般護著自家小妹?我聽聞人至悲至慟之時,便是想要嚎啕也是不行的。”

後來的時日裡,小妹也曾問過自家阿姊:“為何那些人怎麼說,阿姊都沒有反應?”

“阿姊……可是我那時不爭氣,叫阿姊費了心?”

彼時的小妹被阿姊保護的太好,不雖然已然經曆了不少事,卻依舊能有幾分天真爛漫。到底不如那時候的阿姊成熟,可阿姊再說什麼,也能進到心裡去。

“若是旁人的話能夠換回母親的生命,我自然會在乎。”何家阿姊的話並沒有說儘,已經足夠小妹去理解其中意味。

過去了這麼久,一切都已經變得沒有將時光撥回這個姊妹二人適才喪母的時候,其實阿姊何嘗不是個剛長大的孩子?

為了撐起這個隻剩下兩個人的家,為了給小妹一個依靠,就這樣將一切都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卻還要冷著麵硬撐,隻為了避免旁人趁著這機會來尋自己和小妹的不痛快。

“師父在,隨師父走。”

這聲音對於何家阿姊來講,卻是算不得有多麼熟悉和可靠。早些時候,都是母親親自教自己二人織羅,這位師父不過母親彌留之際為自己尋找的依托。

說話的人很篤定,可何家阿姊卻非一般的冷靜——自己現在真正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如今自己同師父隻有師徒之名,並談不上情感,後者不過是看在自己母親的麵子上照顧自己和小妹。

即便這句話聽起來足夠可靠,也足夠值得信任,何家阿姊依舊不敢放鬆下來,依舊在混沌恍惚中保持著最後一絲緊繃,倒是做小妹的,直接撲到那人懷裡,哭濕了衣衫。

“你母親是我們當時的巧兒,她教出你來,按說我是沒有本事和她比較的。”師父家不大,剛好能夠養下兩個姑娘兒,一人一個屋子,反倒比當初姊妹二人母親在時的生活更好幾分。

“當年評巧兒,我心性不佳,到最後為了多織寸長輸給了她,還是她同師父求情,師父才收下了我……”

卻原來師父和何家姊妹母親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難怪作為母親的臨終托孤,敢將姊妹二人交給幾乎沒見過幾麵的人。

“等到我和小妹能夠養活自己,我們便自己尋地方住,這段時間的多有叨擾,需要做什麼,隻聽……師父安排。”

在場二人皆是明白,何家阿姊心中還是沒有接受這位師父。前者隻覺得自己和小妹的身份多有尷尬,而後者則是希望通過自己的作為讓何家姊妹能夠放下戒備,依靠自己活得輕鬆些。

這個動蕩的年代,九州大地飽受摧殘,哪個尋常百姓的生活都不容易,做師父的既然認下了這個徒弟,便沒想過自己要承下多少的難事。

“你既然喚我一句師父,我的家便是你的家,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另謀高就,我自然不會橫加阻攔。”

何家阿姊沒有這個心思,不過是這短短十幾年間的遭遇,讓她不敢輕易依靠旁人,話已說出口,也自覺傷人,卻來不及彌補,隻能等著往後的歲月,慢慢同師父接觸。

“快休息吧,你小妹那裡你可要去看看?現在應當是哭累了,已經睡下。”走到門口,做師父的回過頭來看向自家徒弟,“你也好好休息,還得生活。”

掩好門,做師父的在何家阿姊門口駐足良久,不知道心中念了些什麼?或許是那段和後者母親一道做學徒的日子?又或許是為三口人以後的歲月做打算……

坐在床上,何家阿姊愣愣的盯著窗子,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一旁剛才點燃的蠟燭見狀也跟著落淚。

隻是很快便隻剩下燭淚兀自流淌,隻等麵上那滴淚徹底風乾,床上的人兒也未在讓眼淚落下來。

因為何家阿姊知道,自己若是哭下去,自然是止不住的。隔壁屋裡還有小妹,若是連自己都塌下去,這個家便真的不存在了。

當人試圖通過其他的事情來掩蓋自己的傷痛,那麼便必然落入有一個無解的輪回。何家阿姊便是這樣,想起適才師父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度過這段寄住的歲月。

師父說的舊事也在何家阿姊心中成為了一個疙瘩,即便那件舊事也可以稱得上是一段佳話。

隻等到許多年後,師父已然將自己的機坊交給何家阿姊,後者才從旁人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一切。

其實師父是刻意輸給母親的。師父的織羅技藝遠比母親精湛,所為的心性不佳,也不過是自己刻意而為之。

隻因為哪個時候母親家中的條件並不好,家人更是為了給家中兒子準備讀書錢,便匆匆的想要將母親嫁給旁人家做妾室。

且不說那個時候的母親已經有了心上人,任是哪家姑娘兒也明白,便是因為姿色被大戶人家納做小妾,也少不得受人欺壓,更何況是這般被當做物品賤賣?

如果何家姊妹的母親不是巧兒,不能被大機坊主收做徒弟,其遭遇可想而知……

若是能以死相逼,其實家中也不是拿不出給其弟讀書錢的。可偏偏又是個性子柔的女伢兒,在評選的日子裡,亦是受影響,更比平時差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