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雨生麵有喜色的招待客人,又想起去年趙雪窩招待客人的事,那個時候她蒙著蓋頭坐在屋裏,根本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事。
雨生是讀書人,做事含蓄,趙雪窩是個粗人,行事沒那麽多講究,想來趙雪窩應該比雨生更擅長應付這些。
薛彩櫻想起往事,不由得掃了一遍院子,卻沒見到她想見的人影。
心裏奇怪,這都開席了,人去哪了?
看見月牙端著盤子給客人上菜,隨手攔住她問道:“你大哥呢?”
月牙也沒看見:“不知道啊。”
薛彩櫻放走月牙,今天這麽多人,事又多,他去處理什麽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薛彩櫻沒往心裏去。
可是酒至半酣,她還是沒看見人影甚至有人問起他,都沒人能回答上來,這就不對勁了。
薛彩櫻找到田氏,問道:“娘,雪窩呢?”
田氏下意識的回道:“剛才楊大人過來拉著他出去辦事了。”
她想起之前趙雪窩抓賊的事,笑道:“沒準哪裏又出賊了,楊大人找他抓賊去了。”
這青天白日的抓賊,薛彩櫻覺得不太對勁。
有心出去找,她這身子不方便,等在家裏又實在心急。
沒忍住在心裏罵道:“這人有什麽事不能等雨生的婚禮結束再說,還不跟她打招呼。”
今天黃氏和趙大丫都來了。
趙金寶開始沒見人影,酒席進行到一半了他才出現。
趙老大和另外兩個兒子也在,幫著做些招待客人的事情。
趙大丫眼見著婚禮辦得喜氣,她心裏嫉妒,表麵上還是說了些吉利話。
“蘇大嬸子,這和順大酒樓的酒菜還可以啊,雖然比不上我家的,還能過得去。”
所謂的蘇大嬸子知道兩房的過節,可今天是雨生的親事,怎麽也該說些喜慶的。
不過她不好和趙大丫一般見識,人家是主簿娘子,隻能陪著笑道:“大丫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嘴叼的很,我們這些粗人哪懂這個,分量大,主家熱情就行了。”
趙大丫又含蓄的指出了一些二房的過失,比如不夠熱情,招待的不夠圓滿,等等各種雞蛋裏挑骨頭,身邊的人都沒接茬。
她自覺沒意思也就不想開口了。
就在這時,有家裏的丫鬟過來找她,說是趙雪窩殺了人被抓了,如今已經下了大牢,她開始錯愕,等慢慢的反應過來,忽然起身大聲喊道:“二叔,二嬸子,我雪窩大哥呢?”
滿酒樓的人都被她這一聲高喊給鎮住了。
尤其是薛彩櫻,她總覺得趙大丫沒安好心,時刻盯著他們二房等著看熱鬨。
趙老二在屋裏陪客人,隻有田氏在外邊,她也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擰著頭皮問道:“怎麽了?”
趙大丫故意扯開嗓子,讓整個大酒樓的人聽見,“二嬸子,可不好了,我剛聽人雪窩大哥殺了人,被下了大牢了。”
田氏沒聽明白。
薛彩櫻大腦暈暈乎乎的,呼吸逐漸困難,她扶著旁邊桌子,不敢置信的看向趙大丫。
此刻滿院子的人都被嚇到了。
雨生正在給人敬酒,聞言也是驚了一下。
隻不過他比別人能沉住氣,手裏端著酒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向趙大丫的方向。
趙大丫對於大家的反應滿意極了,她故意頓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剛才府裏來人傳話,說是雪窩大哥被人下獄了。”
有人反應快,問道:“誰死了?”
趙大丫:“城西的王屠戶。”
因為李主簿現在主管衙門的事,趙大丫是他的娘子,如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這讓趙大丫成了人群的焦點,心裏十分得意。
把她剛聽到的消息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此刻大家都在擔心趙雪窩,殺人可是大事,弄不好要殺頭的。
趙雪窩人緣好,這滿大酒樓的人沒有不為他擔心的。
除了剛到不久的趙金寶。
有心思活泛的開始央求趙大丫。
“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如今李主簿管著衙門,雪窩殺人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是啊是啊,這事麻煩,大丫你可不能不管,怎麽說雪窩也是你大哥。”
今天過來喝喜酒的人大部分都是趙家村的村民,他們哪裏懂得法,隻知道縣太爺管著他們整個縣,誰犯了事,隻要給了銀子,縣太爺都能網開一麵。
想來這殺人也能行得通。
如今縣衙沒有縣老爺,李主簿最大,自然他說的最算。
趙大丫是他娘子,隻要她願意救人,趙雪窩就是犯了天大的事都能出來。
此刻大家紛紛求起了趙大丫。
趙大丫心裏得意極了,隻說他家相公最是公證,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有多為難,不過到底是一家人,她怎麽都會儘力。
趙大丫出儘了風頭,黃氏自然不甘落後。
她從主桌出來,走到趙大丫身邊,當著眾多的父老鄉親道:“大家放心好了,雪窩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又是自家孩子,怎麽也不能讓他判死刑,放心,肯定會把他的命保下來的。”
田氏從沒經曆過這種事,剛才聽說死了人就嚇壞了,精神都恍惚了,如今黃氏還說要判死刑,就覺得大腦轟隆一聲,整個天都塌了,要不是身邊有人扶著,她已經暈倒過去了。
趙老二這會也聽到了消息,從樓上下來了,眼看著田氏暈倒,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
“孩子他娘——”
月牙還是個孩子,已經哭開了:“娘——”
雨生還算鎮定,可是殺人大事,他一時也拿不準主意,隻能先去衙門看看再說。
擔心嫂子著急,不由得看過去。
薛彩櫻隻覺得肚子裏翻騰的厲害,大概是孩子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正在用行動表示他的心情。
趙老二和田氏都沒主意,雨生如今是從六品大官,大家想不到辦法,隻能讓雨生拿主意。
所以雨生看向薛彩櫻這一眼,都被眾人看在了眼裏。
剛開始大家也沒多想,不知道人群裏誰提了一句薛彩櫻克夫,大家的注意力便轉移過去了。
“對對對,這事我知道,薛家的姑娘還沒成親就克死了兩個未婚夫。”
“別說薛家村,我們整個趙家鎮都知道這事。”
“沒人願意娶她,誰不怕被她克死。”
“還以為雪窩命硬,沒想到這就要被她克死了。”
……
雨生如果知道自己這一眼給薛彩櫻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他肯定不會看過去。
擔心大哥的同時,不免又為嫂子緊張起來。
村民還未開化,這種說法深入人心,誰去管當初薛彩櫻的兩個未婚夫都是病重的,隻因為給的銀子多錢氏才同意了。
那薛彩櫻沒嫁過去人就死了不是很正常?
薛彩櫻肚子裏翻滾難忍,倒還能堅持住,聽到別人罵她是個克服的狐狸精,她也可以不在意。
隻是憑什麽這些人就認定了雪窩殺人?
此刻,薛彩櫻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扶著肚子,她眼中含淚,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
“你們這些人怎麽回事?誰說雪窩殺人了?有證據嗎?那王屠戶為人心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雪窩和他又沒有深仇大恨,憑什麽說雪窩殺的他?”
薛彩櫻說的有道理,大家果然都往她的思維上轉了。
“雪窩確實沒道理殺人啊。”
“就是,雪窩殺他乾什麽?”
“那王屠戶確實不怎麽樣,沒準什麽時候得罪了人。”
趙大丫眼看著大家轉了方向,心裏不高興了,“怎麽就不會了,難道你們忘了去年過年的時候雪窩大哥暴打王屠戶的事了?”
趙大丫說的是事實,果然很快有人相信了。
薛彩櫻心裏著急,自覺呼吸困難,她稍微頓了下,又提了一口氣喊道:“就算雪窩打過他又怎麽樣,這就能證明雪窩殺人了?這兩天雪窩忙著張羅雨生的婚事,一直都在大酒樓,身邊一直有人,他哪有殺人的時間?”
作者有話說:
趙雪窩:還是娘子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