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隻有對她,才是破例。

她突然問燕兒:“你覺得將軍對我好嗎?”

這話將燕兒問得愣住,半晌才不敢置信道:“當然,難道夫人還覺得不好嗎?”

薛宜寧沒出聲。

===第97節===

燕兒連忙道:“將軍昨晚回來都半夜了,看上去筋疲力儘的,眼裏還帶著血絲呢,看見我,就和我說讓我照顧好夫人的事,又說珍珠米的事,就怕夫人吃不下飯。”

薛宜寧並不知道這些。

他回來時並沒有吵醒她,睡了兩個時辰,一早她還沒醒,他就走了。

她原本睡得淺,不知從何時起,在他身旁竟也能睡得安穩了。

他們在孚良的住處,是離將軍幕府不遠的一處小院,薛宜寧回去後,便一直在院中發呆,靜坐。

等到半個時辰後,玉溪用竹籃提了藥壺來,給她倒下一碗正溫熱的藥,端來給她喝。

她看著那藥,搖搖頭,輕聲道:“倒了吧,我不喝了。”

玉溪滿臉意外:“不喝了?不是將軍交待要喝的嗎?”

一旁燕兒也說道:“對呀,不能不喝,將軍說了要記得喝的。”

“我說不喝就不喝了,等將軍回來,我會和他說。”她沉靜道。

玉溪和燕兒不明所以。

但她說不喝,誰也不能逼她喝。

玉溪沒將藥倒掉,隻是倒回了藥壺,等後麵再要喝就去熱。

做完這些,她也沒去傷兵房了,她和燕兒都覺察到了主子的異樣,結合之前發生的事,不敢離開。

好在這一日駱晉雲回來得早,天剛黑就回了,燕兒將薛宜寧中途回來休息,又不喝藥不吃飯的事告知他。

玉溪看看燕兒,說道:“大概夫人是哪裏有些不舒服吧。”

她和燕兒不同,燕兒將駱晉雲和薛宜寧看成是恩愛夫妻,當駱晉雲是主心骨,所以什麽事都會報告駱晉雲。

可她是跟著薛宜寧從薛家到駱家,又到這邊關來的,她覺得將軍現在對夫人好了一點,但她拿不準兩人的關係,所以對駱晉雲還是有所保留。

駱晉雲進了房間門。

薛宜寧坐在房內的書桌旁,她什麽也沒做,就那麽靜靜坐著。

桌邊燃著一隻燭台,橘色的光映照在她臉上,將這靜謐又描濃了幾分。

那一瞬,他突然有些恍神,似乎他們又回到了京城駱家的金福院,他想走近她一些,可她似冰,似玉,拒他於千裏之外,他走不近,更捂不熱她。

“怎麽了?不舒服?飯不吃,藥也不喝?”他問,過來到她身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她將手從他手中抽開,抬眼道:“將軍,我今天知道,其實在五年前受箭傷的是一弟,不是你。”

駱晉雲的手僵在桌邊,整個人怔住。

後來,他又緩緩將手拿下來,收緊。

薛宜寧繼續道:“你在騙我,你沒有隱疾,所以你也不需要和我交易,我們沒有孩子,就是我的原因,你不願休我,就是單純的不願休我,而不是需要我替你隱瞞什麽。”

駱晉雲不出聲,隻是臉色血色漸漸淡去。

她問:“駱晉雲,你是……傾心於我嗎?

“所以才會留我在身邊,才會容忍我記掛另一個人,才會一次次幫我,帶我來涼州,用心良苦讓我來軍營療傷?最慈愛的兄長或父親,也不過如此。

“你愛慕我,是不是?”

駱晉雲竟升起幾分惶恐的情緒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站在她麵前,不敢去看她,也不敢回應。

他不知該怎樣回應。

一時間門,手足無措,恨不能奪門而出,可雙腿卻似被灌了鉛一樣,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薛宜寧繼續道:“但我不喜歡你,一絲一毫,也不喜歡。”

他仿佛聽見有什麽碎裂的聲音,在自己胸口。

耳邊嗡嗡作響,好似被人扇了一個耳光,讓他腦中空白,神情恍惚。

“我這輩子,隻會喜歡裴雋一個,不管是他活著,還是死去。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也沒有人能替代他,包括你。

“甚至,你是我會厭惡的人,我不喜歡你自以為是說話的樣子,也不喜歡你吃飯的樣子,更不喜歡你安排我,逼著我和你做那樣的事……”

“別說了。”駱晉雲實在無法忍受,開口打斷了她。

薛宜寧卻置若罔聞,繼續道:“我的確為了救你而拒絕了他,可那僅僅是憐惜這片國土裏的百姓,而不是因為你。其實每個晚上,我隻有想著他,把你當成是他,才能忍受你的靠近,可是我不知道還要忍到什麽時候,甚至你還想我和你生孩子……

“駱晉雲,我不想生,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的孩子,與其要做一個涼薄的母親,倒不如不要生。

“以前我以為你隻是想同我交易,所以為了薛家,我會努力忍受,但現在我知道你是這樣的心思,我隻覺得難為情,覺得惡心。”

最後她說道:“駱晉雲,我們和離吧。你身為忠毅侯,鎮國大將軍,身份在此,想必也不會強行留住我,是不是?”

他隻覺得如墜冰窟,無法說出一句話,

她仍不放過他,繼續道:“總之,我一天也無法待在你身邊,明日我就會回京,回到薛家,不管你願不願意。”

駱晉雲不知怎麽回應,而她也沒給他回應的餘地。

她隻是告訴他,她容忍不了他那番心思,決定離開。

他突然清醒過來,或許在她心裏,他就和雍州那山匪窩裏的陸世衝一樣,對她是侵犯和占有,讓她覺得惡心。

許久,他無奈地苦笑一聲,而後看向她道:“薛宜寧,我從不知,你是這樣涼薄與無情的人。”

說完,他走出房間門。

薛宜寧仍靜靜坐著,咬下唇,臉上透著視死如歸般的決絕。

玉溪和燕兒站在門外,將自己當成死物,一聲也不敢出。

駱晉雲一步步走出小院,直到前院門口,遠離了她,才在夜色掩映下狼狽地扶住月洞門,穩住身形。

他有想過,終其一生,薛宜寧都不會愛他。

可他沒想到,三年時光,他們從京城到涼州,從涼州到邊塞,他們同行幾千裏地,出生入死,彼此依靠,他以為,她對他就算沒有男女之愛,也有幾分夫妻情誼。

可是,什麽都沒有,她甚至能將不愛他這件事說得這樣冷血與刻薄,絲毫不曾想過,既然他傾心她,是不是會因此而被刺傷。

哪怕,哪怕她說得委婉一些……

可她不願意,她就是要告訴他,他什麽都不是,隻是那樣一個讓她厭惡的人,她在他身下,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最大的侮辱,也莫過於此。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不留餘地,她不想讓他存希望,留幻想,她要他放她走。

他又能如何?他沒有選擇。

所以,三年夫妻還是有用,她還是有幾分了解他的,知道今夜之後,他哪怕為了尊嚴,也絕不會強留她了,一定會放她走。

他站在門下,看向天邊蒼涼的月色。

可笑,在雍州,在陽川,在孚良,他以為自己已經漸漸走近她。

她會對他笑,會和他說心事,會將最脆弱最痛楚的一麵示於他眼前,甚至,她會抱他,會溫柔地躺在他懷中。

所以他開始竊喜,開始自鳴得意,妄想讓她生下他們的孩子,想有孩子在身旁,他們又朝夕相伴,裴雋也已不在,她終將真心實意投入他懷中。

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諷刺,可笑,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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