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高中生的同居者半盤著腿看了眼電視上在放的無聊的綜藝,站起身,水池裏的肉已經解了凍,他從冰箱裏拿出昨天才從超市買回來的菜時,看見放在鞋架邊上的傘。
早上他就看到了。
而此刻,即便外麵狂風大作,雨下的那麽大,沒有良心的禪院甚爾也做出了和早上的自己一樣的反應——當作沒看見一樣移開了視線。
送傘也好,早上起來給人做早飯也好,是給錢他才會做還要看他本人心情的附加服務,並不會無償提供給嘰嘰喳喳吵吵鬨鬨的小鬼。
更何況,下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難道沒有傘就回不來了嗎。
黑發男人嗤了一聲,將視線從鞋架旁的雨傘上收回,沒再去看它。
而情況也一如他所料,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儘管外麵還下著大雨,但在晚飯燒好的時候,粗心大意的女子高中生也已經到了家。
她顯然是憋著一口氣從學校直接跑回家的,進門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黑色的校服緊巴巴地貼在身上往下滴著水,金色的頭發一綹一綹地粘在她的臉上和衣服上,出門前臉上的妝容此刻已經被雨水衝的乾乾淨淨,看上去狼狽的要命。
她站在玄關處用好心的禪院甚爾遞過來的毛巾擦著臉,露出一點粉底都沒剩下的,有點蒼白的臉,儘管此時已經算是進了夏天,然而被雨淋濕的她還是在冷的發抖,但她一聲沒吭,也沒因為淋雨心情不好,臉上還帶著笑,說甚爾今天做的菜還是很香,一邊說著一邊草草的用這毛巾將頭發擦乾一點頭發,就匆匆跑進臥室換衣服了。
隻是換衣服,但沒有洗澡。
“因為甚爾不是已經做好飯了嗎?雖然知道即便去洗澡了甚爾也不會等我吃飯,但是既然飯菜熱乎乎地擺在了這裏,那就應該先和你吃吧?反正洗澡這種事也沒那麽著急。”
頭發還濕漉漉的少女是這麽回答的,說話間還記得將臉頰旁的發絲勾到耳後,衝他眨巴眨巴眼睛,笑起來。
倒也不是沒想過在學校周邊買了傘再回來,然而便利店的傘超貴,她這個月的開支已經嚴重超標,實在不想再為一場雨花上兩三千円的消費,而且家離學校就這麽點路,跑回來就是了。
反正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每一次她都是這麽做的,雖然運動神經沒那麽發達,但景山娜娜自認為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是很健康的那一類,難得淋一場雨也算不得什麽。
然而,夜路走多了難免會撞上鬼的,之前每一次這樣做都沒什麽大問題的景山娜娜偏偏卻在這一次病了。
無力的感覺是半夜才來,喉嚨的癢意把本來睡的昏昏沉沉的少女驚醒,她下意識地咳嗽,而在意識清醒一點後就把半張臉埋在了被子裏,然而咳嗽和愛一樣都是無法遮掩的,儘管有意克製,甚至把口鼻都捂在被子裏咳嗽,但還是發出了一點沉悶的聲響。
一開始地麵上並沒有傳來什麽響動。
直到她這樣小聲地,斷斷續續地咳嗽了大概有幾分鍾後,從她第一聲咳嗽開始就已經醒了的禪院甚爾大約是意識到這咳嗽聲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了,才煩悶地嘖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
在一片漆黑裏,身高很高,又很健壯的男人站在床邊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似的俯視她,卻在沒法控製自己咳嗽的景山娜娜有點心虛又有點委屈地想要開口解釋之前先說話了。
“藥箱在哪裏?”大概是被吵醒的緣故,禪院甚爾的聲音較於平時要低沉一些,但語氣裏並沒景山娜娜料想的那樣帶著不耐煩。
是很平淡地詢問。
“在電視底下的櫃子裏。”病的有點頭疼的金發少女吸吸鼻子,卻還記得在這種時候提要求,”我不要吃衝劑,隻要藥片就好。”
“要求倒多。”
禪院甚爾不耐煩地說著,撓了撓後腦勺的頭發,在一片漆黑裏,景山娜娜也能看見對方原本柔順的黑發支棱起了一塊,她有點想笑,但卻引出了更激烈的咳嗽,她能感覺到禪院甚爾的視線正凝在自己的臉上,卻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也許會是抱怨,也許是別的什麽不太好聽的話,總歸景山娜娜已經把道歉的話含在了喉嚨口裏,但這個人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意料之外的,甚至連抱怨的一點氣音都沒有發出來,轉身離開了。
屋子裏太暗,即便在黑暗中能夠很清晰地視物,禪院甚爾在走開前還是順手打開了床頭燈,有些昏黃的燈光照得景山娜娜早已適應黑暗的眼睛下意識一閉,但那畢竟是床頭燈,因而並不太刺眼。
她眨眨眼睛,在頭暈的此刻沒有玩手機的欲/望,隻是呆坐在床上,等著她的同居者給她拿藥來,甚爾走出去的時候帶上了臥室的門,於是很亮堂以至於刺目的一點光隻能通過門縫從客廳那邊透過來。
景山娜娜盯了一會兒那束光,轉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有點不太舒服的,乾澀的眼睛,在這一刻,她突然莫名地想知道,禪院甚爾的眼睛是否也會和她一樣,見到光也會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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