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獄駐足,胖子也立馬停下,一個不穩,跌了個大馬趴。
「楊廷尉,要說什麼?」
楊獄掃了他一眼。
這貌不驚人的胖子,名喚楊牢,祖輩都是執掌大獄的廷尉,武功稀鬆平常,但大獄脫逃率,極低。
以秦厲虎的脾性與惡劣人緣,之所以在牢獄裡活的還算滋潤,自然是因為這胖子暗中照料。
否則……
被楊獄掃了一眼,這胖子頓時汗流浹背,有些腿軟,還是硬著頭皮,堆起笑來:
「下官的意思是,想請您萬不要怪罪那老傢夥,他脾性如此,可人是頂好的……」
「所以呢?」
這一問,把胖子嚇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您,您能不能放他離開西北道城,他,他……」
「不願侍賊?」
噗通!
聽得楊獄接話,楊牢頓時腿一軟,又跌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楊獄已然擺著手離開:
「除了離開西北道城,他樂意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也都隨他去……」
胖子苦笑著搖頭,回去牢房。
秦厲虎,在西北道名聲極大,不止是他多年鎮壓燕東君為首的亂軍,其人的出身於武功,也不乏人津津樂道。
各種關於他的傳言,楊獄聽不少,但多數都是誇大的,唯有誇耀其人武道天賦的,是嚴重低估了的。
旁人不知,但他手握冥書殘頁,如何不知?
「一本下乘武學黑虎拳,能練至上乘第九品……」
感應著牢獄裡的氣息,楊獄心中亦有漣漪。
秦厲虎的脾性乖張,人緣極差,加之命數不好,其能活到如今,自然是因為此人的武道天賦,堪稱絕頂。
而其用兵,也是極強,以自募的萬餘人,生生與燕東君為首的,十多路亂軍周旋多年,七次大勝,就可見一斑了。
張玄一也知曉這一點,故而,哪怕其人當著他的麵,幾乎打死他兒子,他也還是沒舍得殺秦厲虎。
張玄一都不會,他自然更不會了……
自城中轉了一圈,買了大批的玄石、各類鐵珠,楊獄方才回王府,還未等他回房。
大老板已然匆匆而至,少見的神色凝重。
「黑山老妖,就在西北道!」
「嗯?!」
楊獄心頭一震,大老板掏出了卷宗:
「我在離州的探子剛才傳來的,黑山老妖與數日之前現身離州立華山,疑似與一大妖交手……」
說到此處,大老板的聲音都有些壓抑:
「他,受傷……」
……
……
六日前。
西北道、離州。
呼呼~
夏日的風,多是燥熱的,立於山頭的李二一,卻覺渾身冰冷,徹骨寒冷。
這些日子裡,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逃走,甚至其中一次都乘飛鷹飛出百裡之地,可最終,還是沒能逃走。
到此,他也終於認命,心知自己遇到了大高手,而且,是異族的大高手……
「生於中原,何其之幸運?」
點燃的篝火之上,是一隻滴落油脂的烤兔,自號老七的少年看著,不由的感嘆。
李二一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天狼人,家家有牛羊,每日不是喝奶,就是吃肉?」
老七的雙眼,似乎能洞徹人心。
李二一已然不怕他了,冷哼道:「時不時,還能南下打草穀,劫掠邊民,好不快活!」
「這世上,自然不乏野心家,為爭權奪利而掀起戰爭,可這世上,也沒有人人好戰嗜血的族群……」
老七聞言,嘆了口氣:
「南下,是因為,真箇活不下去了……大風雪、旱災、蝗災、瘟疫、疾病……
塞外苦寒,到底是什麼模樣,你們,是想像不到的……」
李二一幾乎被氣笑了:
「你們活不下去,就來搶我們?!」
「生而為人,誰又規定,這中原,隻屬於你們?」
望著燃燒的篝火,老七神色平淡:
「三千年了,輪,也該輪到我們……」
「癡心妄想!」
李二一扯了扯領口,他突然覺得自己好似也不是很怕死,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錯覺。
那一雙深沉若海的眸光之中,似有最為可怖的暴風雪,讓他望之就幾乎被凍僵。
「以你的年歲、武功、出身,雖然僥倖得了道果,但也止步於此了,若你願意,我來助你完成儀式,如何?」
老七認真的看著李二一。
「我……」
李二一有些心動。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他這儀式十分之離譜,居然是要他主動為人布施黴運……
因此,他後來就沒有想過去找楊獄,知曉他在攔山關後,離開的也很果斷。
因為他的儀式,早已開始,黴運,無時無刻都在傳播。
見李二一不答,老七又道:
「你的命,其實並不好。甚至,還有著乾係到生死的劫數,你之所以匆匆要去麟龍道,是受到高人指點,欲要避劫吧?」
「胡,胡言亂語!」
李二一心頭有些發慌,類似的話,他曾在楊獄的口中也聽到過。
說什麼自己『命犯太歲』……
「咦?」
突然,篝火熄滅,少年人慢慢的放下烤兔,抬眉望去。
李二一撓撓頭,也循著望去。
隻見極遠處,雲霧繚繞的群山之中,不知何時,竟有著赤色如火的光華散逸,如瀑如掛。
乍一看,那山竟似是瑪瑙堆砌而出,晶瑩剔透,美輪美奐。
一時不由呆住了。
「肉芝狀如肉,附於大石,頭尾具有……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
望著那鼓盪雲霧,緩緩靠近的龐然大物,少年的眸光不由的亮了起來:
「此物,好似是叫做太歲?據說,這東西,口感如肉,切之不完,食用不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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