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汴京春深 小麥s 3226 字 8個月前






<b></b></div> 麵對一屋人不可思議的眼光,孟建腦中嗡一聲,腿一軟,差點就跪在了程氏的麵前。他看向妻子,阿程怎麼知道的?她這是鐵了心要收拾自己了?

蘇瞻皺起了眉。孟建手上的產業雖然是他在打理,長房的賬本卻是每兩個月就要送來百家巷總賬房核查的。挪用的事,高似和賬房都和他稟報過,因數目不大,隔月就補上了,他也隻是讓總賬房提醒了一下孟建,卻沒想到他挪用的錢竟然是給了五房。難道是高似忽略了錢的去處?

蘇昉淡然看著孟建,不知道這位表姑父是太傻呢,還是太天真,抑或兩者兼是。

程氏卻看也不再看孟建一眼。她受夠了,她要這樣的丈夫做什麼?一事無成,靠著自己的表哥才做了個小官,外不能建功立業,內不能教養兒子。給錢,錢少,給心,心傷。還總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她眉州阿程為何要一輩子維護這個唯唯諾諾一無是處的男人!

“姑母,表哥,孟叔常做出這樣的事,我也沒臉來見你們。十幾年夫妻,我在孟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被他這樣欺負羞辱離心離德,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等我哥哥來了,還請你們做個見證,今日我要同他和離。他要抬王氏做正妻,也由得他去。我不稀罕這孟三媳婦的名頭!”程氏斬釘截鐵地終於把憋了幾十天地話甩在了孟建臉上。

九娘和十一郎大吃一驚:“娘?!”蘇老夫人也失聲喊道:“阿程!和重,你來說說——”

孟建失魂落魄地看著程氏,她嫁給自己後一直都對自己很好,從來沒讓他在翠微堂和青玉堂之間真正為難過,也沒有因為說親的人從二哥變成庶出的自己而有什麼屈就地心結,全心全意為了三房,哪怕倒貼嫁妝她也就是嘴上抱怨手下從不小氣。阿程此刻的厭惡憎嫌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自己外麵多了個人生了個兒子?這些人又如何比得上她?他又怎麼可能以妾為妻。

九娘更是吃驚,看著程氏麵上的蒼涼和失望,知道她不是以此要挾,更不是隨口說說,隻怕她已經想了很久了。九娘從未想過程氏竟然能夠這樣狠得下心來,對她竟生出了欽佩之心。她看向皺眉不語的蘇瞻,黯然想起前世她也想過和離的,可是她隻是想過而已,一念而已。她舍不得放不下割不斷。

蘇瞻輕歎了一口氣,隻能先擱下心中疑慮,先來判這他向來最厭惡的家務事:“好了,阿程。你不要意氣用事。阿玞嫁妝的事和你無關,他挪用了少許,我也早就知道。錢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叔常也早已經填補上了。隻是你為人妻為人母,怎麼能因妒生恨拋夫彆子?我既然替王氏長房辦了絕戶,五房的事和我蘇家、十七娘毫無乾係。你不用顧忌什麼,這不過是一個外室和外室子的小事,何至於要說出和離這種狠話?還當著兒女們的麵,成何體統?你又把家中姑翁置於何地?要是真的和離了,你回到程家難道靠侄子供養你?你可曾想過?等你百年了,這世間隻有子女祭拜父母,可沒有侄子年年祭拜姑母的!今日的事,在情在理,孟叔常都虧負了你,你寬厚些,他日後隻會更加敬重你。做妻子的,豈可以後宅之事要挾你夫君?”

程氏被他一說,似乎句句在理,不由得又泄了氣。九娘心中冷笑起來,蘇瞻看似句句在為程氏著想,其實都在給孟建搭梯子下台呢。

孟建如溺水之水得了根浮木,趕緊轉向蘇瞻:“表哥說得對,對極了。怎麼就至於和離呢?妻者齊也,我——”

蘇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好了,孟叔常,先說你的外室要如何處置,你難道還想要接回孟家?”

“萬萬不可!”堂上一人忽然發話,蒼老卻不失威嚴。

眾人看向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看了看王環,對著蘇瞻沉聲道:“胡來!青神王氏,百多年的世家,昔日王家和我蘇家一同相助太宗平定四川,就約定蘇王嫡係一脈互為姻親,曆來青神王氏人才輩出,蘇王兩家的祖輩們輔佐過德宗,阿玞的祖父做過武宗的帝師,阿玞的爹爹也曾是元禧太子的伴讀!何等的清貴!這些年沒了長房,絕了嫡係,竟然崩壞至此!孟叔常既是和重你的表妹夫,怎可又去做十七娘的堂妹夫!他孟家王家丟得起這個臉,我蘇家丟不起這個臉!阿程又怎麼在孟家立足?王氏女萬萬不能進孟家!”

九娘和蘇昉同時一震,齊齊看向蘇瞻。

爹爹曾是元禧太子的伴讀!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九娘腦中嗡嗡響起來,不,不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蘇瞻卻毫無異色,起身對蘇老夫人躬身行禮道:“母親說的是。兒子也是這個意思,才要替孟叔常拿個主意。”

蘇瞻知道爹爹曾是元禧太子的伴讀?!九娘心神俱震。爹爹為何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整個青神王氏也從沒人提起過此事,她嫁到蘇家十年,蘇家上下也從來沒有人提起。她看向自己前世的阿姑,蘇老夫人是因為長房已絕王玞去世多年,才覺得說出來沒有關係了?

長房被其他各房一直盯著不放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爹爹給出了那麼多田產物業財帛,他們也不放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自己的嫁妝,最後應該也剩下不過萬貫,並不算什麼。但是蘇瞻看起來也完全不在意孟建的挪用,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爹爹臨終前特意單獨和蘇瞻說了會兒話,有她完全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王環死死抱著兒子,跌跌撞撞走到王瓔身邊,看著她一臉的冷漠,不得已又走向孟建:“三郎?三郎?!”他們這是要對她們母子做什麼?

孟建不敢看她,看著蘇瞻,麵帶哀求:“姑母說得對,是我錯了,錯得厲害。可是她母子孤苦無依——”

蘇瞻皺起眉頭:“既然連婚契都沒有,叔常你這就寫一紙文書,給些銀兩。我幫你派人送她回青神去任其婚嫁。我也替你寫封信給王氏宗族,量他們也不至於為難她。隻是稚子無辜,又是叔常你孟家的血脈。阿程,孩子年紀還小,帶回家認祖歸宗,好生教養,也就算了吧。”

程氏咬著牙,沒點頭,卻也沒有搖頭。蘇瞻拿的主意,她還是心裡難受,但的確比她硬要和離好。想起七娘,程氏眼睛又濕了起來。她要是不和離,和孟建這輩子也不能夠再像以前那樣了,要真的和離,卻要和女兒生生分開。

九娘看著蘇瞻,心裡一陣迷茫。這是她熟悉的蘇瞻嗎?是她曾經深深傾慕過的君子嗎?他所謂的處置,不離理法,也挑不出毛病,甚至九娘自己當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可是他的話,說得如此無情,如此功利,如此冷漠。無論是孟建、程氏、王環,命還是情,他其實都無所謂的。也許他原本就是這樣,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從未看清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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