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第二百八十四章(1 / 2)

汴京春深 小麥s 3224 字 8個月前






<b></b></div>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七月初九, 天還未亮。因明日旬休,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早早地往東華門而來,等候入宮參加常朝。

東華門前烏壓壓站了一群人, 二府諸位相公可騎馬入內,反倒無人趕早。官員們熱情地互相問安,說起中元節京中各處都要上演《目連救母》的盛況,訂在同一個瓦子裡看戲的自然早有默契,被問及後卻需一臉驚訝地表示甚巧甚巧, 轉而眾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

“咦?”戶部郎中鼻子靈敏, 深深嗅了幾下:“你們聞聞,是不是鹿家鱔魚包子的味道?”

盛夏清晨的風還帶著一絲涼意, 香味陣陣飄來。眾人騷動起來, 自從民亂以後,鹿家包子鋪便歇業至今,每每路過, 歎息者甚眾,怎會在東華門外聞到這汴京官民都熟悉的香味?

張子厚旁若無人,站在最靠近宮門處, 幾口吃完了兩隻熱騰騰的包子,額頭上冒出汗來。鹿娘子倒是摸透了他的口味, 包子餡更鹹了一點。

他從懷裡掏出帕子,擦了擦汗, 將帕子又疊了疊才放回懷中, 和九娘的信緊緊貼在一起。她要他做的, 他自然會去做。

東華門的宮門沉重又緩慢地被打開,張子厚當先自左承天祥符門入宮,過了左銀台門卻不繼續往西去,轉向北麵宣佑門去了。身後不少官員看著他疾步離去的身影低聲議論起來。自從燕王攝政以來,張子厚炙手可熱,深得燕王和向太後倚重,雖然官居大理寺少卿,但他日入相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在大殿之上,便是蘇相也得讓他三分。

閣門使入殿稟報時,向太後正看著官家趙梣換衣裳,聞言笑道:“他必然有什麼急事,快宣吧。”

張子厚入了殿行了禮,躬身道:“非臣危言聳聽,阮玉郎舉事在即,稍有不慎,京師則陷於他手,陛下和娘娘危矣,大趙危矣。”

向太後一驚,趙梣一呆。

向太後見張子厚麵色凝重,問道:“張卿何出此言?昨日六郎還有信到,隻說要讓陳家二郎去接管京東和兩淮的禁軍。二府尚在商議中,怎地就這也危矣那也危矣了?”

張子厚將九娘等人推測一一說了,正色道:“若等二府商議個三五日才發將令,隻怕調令未送到登州,膠西已落入女真人手中。臣張子厚鬥膽請娘娘示下,允準臣即刻前往樞密院動用虎符調兵遣將。”

向太後沉吟不語,昨日朱相最是反對,陳家軍已掌控西軍,軍威大震秦鳳路和永興軍路,若將京東兩路和兩淮路再交給陳太初,這中原腹地大半都在陳家手中,此乃朝廷之忌。雖然六郎是陳青的親外甥,可當年太-祖登基的事,誰能當做不在意?太皇太後這十幾年都遵祖製抑武揚文,一再叮囑先帝要提防陳家兵權過盛。

張子厚淡然道:“燕王殿下有言,若陳家不可信,天下人皆不可信。臣深以為然。”

趙梣抬起清亮大眼,望向張子厚,抿了抿小嘴,忽地大聲道:“沒錯。陳漢臣一家都是好人,陳太初更好。張卿也是個忠臣。娘娘不是一直說要聽六哥的嗎?六哥說了,小事蘇相做主,大事可托付給張子厚。這個算是大事還是小事?”

張子厚深深看著站在向太後身邊的年幼皇帝,唇角慢慢彎了起來。

向太後籲出一口氣,手指甲陷入掌心之中,更明白太皇太後當年做太後時的諸多不易。

“官家說得對,這是大事。好,張卿你待如何?”向太後柔聲問道,聲音略有些顫抖。

***

常朝畢,鞭聲響,官家返後宮用膳。文武百官們各自返回衙裡。二府的相公們及軍頭司、三班院、審官院、流內銓、刑部等諸司魚貫入後殿,等候官家歸來引對奏事。

張子厚隨眾步伐沉穩地進了後殿,徑直走到禦案之前,環視了眾臣一圈。後殿之中靜了下來,蘇瞻皺了皺眉,卻見張子厚不慌不忙地略一拱手,就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一看竟是禦前手劄,紛紛肅容躬身行禮。

“吾和娘娘、燕王均深信陳太初忠勇,現令其領京東東路、京東西路、兩淮路禁軍、廂軍、義勇。著樞密院速遣使給降兵符,不得有誤。”

張子厚朗聲讀完,將手劄遞給朱相:“請朱使相一覽,速速辦了吧。”

朱相接過來看了一遍,禦押正是今上自己定的,模樣酷似一個丸子長了兩隻角。他喉嚨有些癢,輕咳了一聲道:“二府還需再議此事,陛下忽然內降手劄,未免意氣用事太過草率——”

張子厚陰測測地看著他:“看來天下隻知有宰相,不知有陛下和太後了。”

此話誅心之極,把幾位相公都罵進去了,後殿頓時一片沉寂。蘇瞻昨日收到了九娘的信,仔細思量後,在二府議事時並未反對陳太初領軍一事,他見向太後心有疑慮,因此也未開口讚成。倒是九娘信上那熟悉無比的衛夫人簪花小楷令他出神許久,心想怪不得阿昉待她如此不同,七年前在開寶寺上方禪院大殿上,這個和阿玞極其有緣的女童,看來是有心習了阿玞的字跡,學著阿玞的遣詞用句的語氣來親近阿昉。她和燕王儼然已是一對,為何還要在阿昉身上下這等功夫?她一個晚輩,卻對自己一副推心置腹諄諄勸導的口氣,實在令人不快。

曾相出來打圓場:“哈哈哈,子厚這笑話真好笑。陛下和太後昨日奏對之時,並未發話,朱相擔心的是陛下年幼,這睡一覺一個主意,會不會明日又換了主意?”

“朝令夕改,君王之大忌也。三位大學士教導吾時,都和吾說過這個道理。曾卿是覺得吾年幼不當為君嗎?”趙梣身穿金黃團龍紋的絳羅紅袍,被向太後牽著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坐到禦座上,一板一眼地問道。他看向眾臣,頗有君主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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