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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需要

“我與你同去。”

蘊涼的嗓音撥開夏日的炎熱,冷顫顫害了陳嬤嬤一跳。

陳嬤嬤回身慈笑望他,倚老賣老勸阻,“世子爺,您每日那麽多公務,這等小事就不必專程過去了。”

“與母親妻子同坐,又是為祖母壽宴,何談小事!”

鐘行簡已經起身走出屋門。

陳嬤嬤無言可對,派了丫鬟提前往安樂堂送信。

他們來到安樂堂時,一切似是精心掩飾和裝扮的,劉玉和鐘倩兒坐在她們理應坐的圈椅裏,範氏重新補了妝容,雍容端坐在上首,

見兒子進屋,一張笑顏堆滿慈愛,“行簡,快到為娘這邊來。”

如果是二爺鐘行霖,見到母親這樣的殷勤與寵溺,早已母子倆雙手交握,歪在母親身邊說著甜言蜜語。鐘行簡見到此景,神色沒有半分情緒流動,與江若汐一道走至跟前,

行禮,“問母親安。”

範氏訕訕收回空落落的手,知道兒子的秉性,也沒再強求什麽,

“好,好,我很好,快起吧。”

落座後,範氏問了鐘行簡的吃穿用度,關心了一圈,卻隻字未提填銀之事。

範氏仍端著那副親近溫和的母親模樣,“行簡,我一切安好,你請完安快去書房忙吧。”

鐘行簡坐在那八風不動,“母親,聽聞要商討祖母壽宴一事,行簡特來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

範氏的視線在江若汐身上遊離一眼,重又看回兒子時,笑意不減半分,

“行簡,這是後院之事,你不必操心。”

以規矩壓規矩,就是要讓鐘行簡體麵離開,後院這些撕扯,可不怎麽文雅。

“母親,後院之事如果事涉我的私庫,我決定也未嘗不可。”鐘行簡今日便是鐵了心了。

範氏悶聲狠瞪江若汐一眼,才慢慢垂下視線。

一時無人說話,

江若汐可不會上趕子送銀錢。

鐘倩兒上次剛被鐘行簡訓過,這會也不敢太造次,玩著手中帕子,似是要學明白上麵的刺繡如何更傳神。

劉玉也沒立即說話,她如今怕範氏怕得要命,再沒以前的隨意。直到範氏向她接二連三使眼色,她才精雕著字句開口,

“說起祖母壽宴,也是我不好。我初掌中饋就遇到府上這樣大的事,一時間慌了神,才來找母親把關。”

“壽宴各類款項也是大嫂年初定下的,大嫂掌管中饋多年,還留下來往年的明細、賓客名單,一應俱全,隻是今年也不知怎的,吃食比往年貴了不知多少,往年體麵的一桌宴席,今年隻能買到半桌。”

今年確實如此,江若汐為馨姐兒辦生辰宴也發覺了,似是南方大雨,運來的一些名貴食材少了些,價格自然漲了。

京都今年尚且雨水多了些,何況南方。

劉玉嗓音比以前綿柔許多,沒什麽夾槍帶棒、咄咄逼人,“我怕壽宴怠慢了賓客,所以,才請大嫂一起來商討對策,絕對沒有旁的意思。”

看向江若汐時,竟真多了份請求。

貓不管狗事,江若汐不想管,也沒這個義務。

“母親有什麽辦法?”鐘行簡耐心聽完劉玉的解釋,轉身問範氏。

範氏斂起笑顏,沒有直接接話,轉頭把燙手山芋扔到江若汐這邊,“江氏雖然已經不管中饋,但壽宴是年初便定下來的,你且先說說。”

隻字不提年初定銀錢時,範氏指著這次壽宴時說得奚落的話:“我知你嫁到府上後,大長公主特別關照你,這個壽宴的出項,也不必如此阿諛,砍去一半。”

最後,總管事反複核準到最低,才定下這些。

本來預留的款項預想到每年物價的波動,多餘的款項填補他處並無不可,被範氏硬生生把這部分砍去了。

當初為了拿捏江若汐,如今卻難為了自己。

因著這層緣由,江若汐更是斷然不肯幫忙,

“母親,並非我推脫,當初核準的款項是經過母親主事定下的,我現在不管中饋,也沒什麽發言權。”

第一輪較量,江若汐輕鬆拿捏,燙手山芋她不接,直接踢了回去。

範氏臉色沉下去,“話雖如此,你身為長房長媳,還是世子夫人,縱然從未掌過中饋,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江若汐哂笑,“那母親想如何?”

“聽說你開的茶樓掙了不少銀錢。大長公主從來最喜愛你這個孫媳,你理應表示表示。”範氏的心思一試便露出馬腳,原是眼紅茶樓。

江若汐不動聲色繼續問,“那依母親看,我應該表示多少?”

“一千兩。”

一千兩足夠完完整整辦次壽宴。這哪是眼紅,分明是咬死了江若汐,江若汐掙的銀錢,明搶有所不恥,改暗要。

如果破了這次例,範氏她們就會像吸血的蜱蟲一樣,一而再再而三,直至吸乾你的血。

“母親,茶樓並非我的產業,我隻是投了些銀錢。母親想要,還得問過二房。”

“但是,茶樓新開業,用錢的地方極多,賬目上的銀錢剛剛用過了,沒有閒錢。”

兩句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說白了,不給。

以往此刻,範氏被話嗆得直接拍桌子上家法,今日有兒子在,她保持著最後的儀態,強裝母慈。

她怎會不知兒子今日來是什麽意思,

不過是為了媳婦撐腰。

想到這層,範氏心中更氣鬱,想當初,如果她夫君也能如此,哪怕就一次,在大長公主麵前維護她,她也不至於被婆母欺負成那樣。

可如今她好不容易熬成了婆……

她不給,範氏怎麽能就此罷休,

“二房算什麽。鐘府全是我們大房在撐著。他們終於有這麽一次為這個家做點什麽。”

“壽宴還有半月,湊不出一千兩,茶樓你們也不必開下去了。”

男子都瞧不起後院,可後院的明爭暗鬥、唇槍舌戰,比上朝辯論差不了多少。

甚至,失了朝堂上那樣的體麵後,男子頃刻招架不住,繳械投降。

鐘行簡此時開口,“母親,祖母壽宴我也應儘些孝心,不若從大房分紅裏拿出些銀錢。”

不知是在維護妻子,還是在為母親解憂。

有時候,江若汐忍不住想,男子不管後院事,也許不是他們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在朝堂上他們有原則有立場,據理力爭不在話下,在後院,則異常簡單地選擇退一步。

他們稱之為肚量。

倒不知是誰在朝上爭得麵紅耳赤了。

“大房分紅豈能拿出來做這些事。”

剛才鐘行簡的話一出,劉玉和鐘倩兒都坐不住了,最後還是範氏開口反駁。

大房分紅用也要用在範氏的壽宴上。

往年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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