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下線(1 / 2)







劉玉下線

看著江若汐焦急離去的背影,鐘行簡跟在眾人身後進入殿內,與大姑奶奶鐘初苒見過麵後,鐘初苒轉眼打趣鐘行簡,

“行簡,禮數儘到了,還不快去追媳婦,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殿內有人倒吸口涼氣,鐘行簡可是出了名的嚴正,從未有什麽人當眾與他開過玩笑。

聞言,鐘行簡恭謹的表情閃出一絲裂縫,

他起身作揖,“多謝姑母體諒。”抬步離席。

往日如鬆如柏般穩健的背影,恍然多了幾分急切的少年跳脫感。

鐘初苒收回視線,對大長公主道,“難怪母親對行簡的媳婦偏看一眼,我見了倒也喜歡得緊。”

“我瞧著,是可以拿住行簡,管好整個府邸的一把好手。”

大長公主微微頷首,讚同道,“的確是,我們總會老去,一個家族想要長盛不衰,除了爺們在朝堂上穩住腳跟,當家主母更為重要。”

這話不言而喻,眾人聞之,神色各異。

說罷,大長公主眼眸中的柔光微收,“既然見過了,就散了吧。苒兒,你暫且住在這裏,等院子休憩好了,再搬過去。你們也都退下吧。老大和範氏留下。”

範氏眉眼微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真是多事之秋啊。

待殿內隻剩大長公主、國公爺、鐘初苒和鐘進瀚、範氏時,大長公主眉眼不抬,厲聲道,

“跪下。”

她的嗓音很輕,卻含威在內,令人渾身一凜。

鐘進瀚和範氏雖不明所以,也不敢怠慢,連忙跪地。

“你們二人可知錯在哪裏?”大長公主甩甩帕子,雙手交在雙膝處,垂眸問。

鐘進瀚隱隱感知事態頗有些嚴重,雙手撐地,“兒子愚鈍,望母親明示。”

大長公主微微直回腰背,抿唇不語,把兩個人孤零零扔在那跪著。

殿內靜得可怖。

連鐘初苒與母親說話也掂量著分寸。

約麽半個時辰後,鐘進瀚雙膝跪得生疼,才壯著膽子求饒,“母親,兒子知道錯了,今日所犯之事,定不會再犯第二次。”

大長公主放開摩挲的茶盞,扭頭眯起眼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漆黑的眼眸中平靜卻暗藏波瀾,鐘初苒從旁看著,無端憶起兒時力挽朝堂風雲的母親。

大長公主板著臉道,“劉府膽敢明目張膽動江府,你可知為何?”

“這……”鐘進瀚初聞驚疑,支吾半刻想不出所以然,他閒散慣了,縱然猜出一些,也不敢直說,“難不成背後有人攛掇?”

“中書令之子秦昂。”

大長公主似是嘆息,自己的三個兒子,一個成器的沒有,竟全部隨了國公爺超然放浪的性子,不禁有些惋惜。

她不打算繼續點撥兒子,直接說出緣由,“秦昂先前看中珞兒,想娶為續弦妻,被我在壽宴上斷然拒絕,心生怨懟,自是要想辦法報複。”

範氏不忿,“他想報複找二房,跟我們什麽關係!”

“放肆!”一直閉門養神的國公爺陡然嗔圓雙眸,“老大媳婦,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府上一體,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作為鐘國公府長房長媳,這話成何體統。”

鐘初苒抬帕掩鼻,掩不住她不屑的哂笑。

範氏把頭重重埋下。

“本來,劉氏還算本分,隻是最近掌了中饋後,愈發貪婪張狂,聽說上個月出現了庫房虧空的事。”

大長公主的話不疾不徐,卻如重錘般敲得範氏險些跌倒在地。

大長公主不動聲色,竟一直都知道。

“如今,她竟然挪用府上的銀錢,填補自己鋪麵的虧空。”

“劉氏私自在外開了鋪麵?!這個兒媳真的不知道啊!她怕不是見江氏可以在外經營鋪麵,所以才有了這些心思。”範氏麵色蒼白如紙,很久沒跪這麽久了,她渾身將要散架。

劉玉在外經營鋪麵的事在範氏麵前瞞得極好,但都逃不過大長公主的耳目,這也是為什麽江若汐遇事都會事先稟呈大長公主的原因。

提前說是尊重,事後說是膽大妄為。

況且,即使是分府而住,鐘國公府掌家的仍是大長公主,範氏自以為是,總自認為她能說了算。

“自己選的媳婦,鬨到如今這步田地,是要怪本宮嘛!”

大長公主目若刀斧喝了範氏一句,鐘進瀚也憤憤地碰了下她的胳膊,低喝了聲“閉嘴”。

範氏麵色鐵青,像吃了死蒼蠅。

想當年,江若汐和劉玉進門之時,正是大長公主和範氏鬥法最激烈的時候,大長公主力排眾議選了江若汐為孫媳,範氏卻看不上這個兒媳,偏要也選一個,便選中了劉玉。

隻因一次宴席見麵,劉玉嘴甜,把範氏捧上了天,極有麵子,心裏也舒坦,似是個好拿捏的,門第也不差,便選了她。

終是她敗了。

又過了一刻,大長公主才緩緩道,“劉府是你選中的,當初他們眼巴巴與我們結親家,現在又想左右逢源。範氏,今日算本宮留著你們的顏麵,大房的事你自己處理乾淨。”

“退下吧。”

“是。”範氏總算鬆了口氣,起身時腿都麻了,夫君不管她,逃命似的走在前麵,範氏踉蹌了下才站起身,讓陳嬤嬤扶著一步步退出大殿。

剛進府,夫君甩下句話,“你造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兀自回了自己的書房,閉門不出。

經此一事,範氏氣得牙癢,滿腔怒火全灑在了劉玉身上。把全府的婢女婆子小廝全部召集起來,朝劉玉院子裏去。

一時間,院子裏黑壓壓全是人,擠得無處落腳。

鐘行霖見母親如此架勢,心道不好,也不敢說什麽俏皮話,小心翼翼問,“母親,這是怎麽了?”

“得問你的好媳婦。”範氏不由分說,一記眼刀直直向站在不遠處的劉玉射去。

劉玉不明所以,驚疑,“我?母親,我聽您的,今日什麽也沒做啊!”

“什麽也沒做!”範氏一個個咬著字音,“你父親攀了我們鐘國公府還不算,是不是見大長公主閉門不出,以為失了勢,你父親、你弟弟竟然還與中書令勾結。她江氏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江府畢竟是我鐘國公府的親家,你弟弟仗著中書令撐腰,說搶就搶,還把不把我們國公府放在眼裏了!”

“真當我們鐘國公府沒人了!”

“中、中書令!”鐘行霖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半響沒想明白,不可思議地看向妻子劉玉,她身子劇烈地顫抖,目光倏然暗淡下來,

她告誡父親的果然成了耳旁風。

劉玉手足無措,腿一陣發軟,緩慢跪了下去,“兒媳知錯了。兒媳之前就告誡過父親不要如此,可是,可是父親不聽,兒媳也沒什麽辦法啊!”

聞言,鐘行霖瞳仁驟然一縮,嗓音已帶了嘶啞,“你,你早就知道。”

劉玉眼淚兀自掛在眼角,不知該向夫君交待什麽。

範氏懶得再和這樣的蠢貨耗著,吩咐陳嬤嬤,“把西廂房圈起來,不必留門,以後劉氏就在裏麵禮佛誦經,終身不得出。把潤哥兒抱到我院中,以後由我撫養。”

“不——!”萎靡在地上的劉玉忽然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對於一個母親來講,沒有什麽比把孩子奪走更殘忍的了。

劉玉爬到範氏腳下,顫巍巍拽住她的裙擺哀求,“母親,您打我罵我都行,我什麽都不要了,求您別把潤哥兒從我身邊帶走,求您了。”

範氏冷漠地抽出裙擺,居高臨下蔑著她,“你還有臉求我。大長公主發話要我處理了你,我礙於鐘國公府不休妻的規矩,大發慈悲留你性命,你不感恩戴德,難不成還妄圖撫養我孫兒。”

“潤哥兒跟著你,能有什麽前途!”

孩子是母親的一切,兒子的前途更是母親願付出一切想要換取的。試問她經營鋪麵、奪過中饋都是為了什麽,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和體麵。

一句話,劉玉如遭雷擊,呆愣不能言。

鐘端潤被陳嬤嬤抱著,強行從屋裏拉出來。三歲左右的孩子力氣不大,被人抱走隻能張著小手,拚命地哭喊著“娘親”。

“潤哥兒——!”劉玉從地上爬起來去追,被範氏一腳揣在心窩處,翻滾在地,渾身滾上泥,她全然未覺,重又爬起來。

兒子就在這個檔口被抱出了庭院,隻能聽見漸行漸遠的哭喊聲,

一聲一刀,割得劉玉心尖滴血。

劉玉被幾個婆子狠狠按到在地,嘴啃在泥水地裏,直到掙紮得沒有力氣,才癱在地上囔囔“潤哥兒,潤哥兒。”

雙目已空洞得死灰一般。

跟來的那些婢女小廝婆子們,早在範氏下令之時,就已在砌牆,人多速度快,範氏坐在廊下喝了幾杯茶的功夫,牆已壘好,劉玉被丟了進去。

最後幾塊磚瓦砌上,劉玉徹底失去自由。

隻剩狗洞大小一個孔洞送飯。

等範氏離開後,妾孫氏躡手躡腳從東偏殿裏出來,懷裏死死抱著兒子鐘端澤,湊到鐘行霖身邊,小聲問道,

“爺,求您和大奶奶說聲,澤哥兒能不能不要抱走,我一定好好照顧澤哥兒。”

鐘行霖頹然地坐在廊下濕漉漉的階上,抬手撫摸著澤哥兒稚嫩的小臉,“往後,咱們就在這個小院裏,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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