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對峙2(2 / 2)







他從未主動問過她這樣的話,江若汐眉心就這麽皺了一下,乖巧回道,

“我想,今日有打馬球,不知會不會很精彩。”

縱然心有防備,猛然聽到,心也會隱隱作痛。

殿內又靜匿下來。

江若汐起身洗漱梳妝,她今日換了身翠蘭勁裝,繡著金色祥雲與飛燕紋樣,發髻高挽,以一支鑲嵌著寶石的玉簪固定,幾縷碎發隨風輕輕飄揚,平添了幾分柔美與靈動。

準備早飯的功夫,兩人坐在桌榻喝茶,鐘行簡的嗓音毫無防備地傳來,

“有兩件事跟你說。”沉寂的眼眸裏似是多了絲羈絆。

前世今生,鐘行簡第一次向她主動交代什麽,江若汐頗為好奇地揚起溫順的小臉,靜靜看向他,

“嗯。”

“一則,四妹婚事,陳向安與我說得急,剛才無法立即請旨,此事我記下了,以後徐徐圖之。我和四弟說過了。”

“嗯。”江若汐神色認真卻寡淡。

鐘行簡唇色輕抿,又道,“二則,昨晚葉婉清假借你的名義,邀我去她房中。衣袍上提前被她下了迷疊春香。”

末了,補充一句,“我沒碰她。”

“哦。”

這一聲太過平淡,仿佛他本該如此,仿佛意料之中,仿佛是聽了哪個無關緊要的八卦。

唯獨沒有對他的情愫。

鐘行簡很想知道,做什麽才能撥動她的心弦。

“我對她從來沒有半分心意。”他嗓音又啞又涼,像寒雪覆蓋的岩石。

“我知道。”江若汐依舊應著。

有沒有心意從來不是最重要的。

鐘行簡不明白,江若汐卻清醒地知道。

誰會管他的心意,連他自己都置若罔聞。

縱然是她猜不出上一世鐘行簡為什麽續弦選擇葉婉清,

最起碼,應不是因為什麽喜歡。

他對他自己的心意,尚且漠不關心,遑論旁人。

鐘行簡心裏鬱結著一口氣,寒霜慢慢拂上眉梢,一字一句道,

“那你為什麽還拿她試探我?”

鐘行簡想不通。

她出行不替他收拾行裝,反倒大度地收下葉婉清送來的衣物,如果不是吃味,那會是什麽?

江若汐莫名,“我沒這個意思。”

江若汐真沒“試探”的意思,甚至什麽意思都沒有。

她不願再大包大攬替他準備,葉婉清撿到這個時機獻殷勤,

與她何乾。

“世子爺,如果您不喜歡葉表妹料理你的起居,我撥菊香給你?”

菊香站在廊下,聽到隱隱的幾個字,嚇得差點跪倒在地。

鐘行簡不等她繼續往下說,便道,“你以前不這樣。”

江若汐氣息微滯,她不想想起以前,對他而言,不過一兩月前,睡了一覺照常醒來,可對她而言,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又是一片沉默。

鐘行簡語氣無奈,“我知道先前對你和馨姐兒關心得不夠,如今我儘心在改,你為何仍是這樣冷淡?”

嗓音又輕又緩,目光灼灼看向妻子,盼著她的回應。

江若汐目光微垂,自始至終坐著一動不動。

那些事情沒發生前,她無話可說。

鐘行簡看著沉默的妻子,眼中光芒暗淡,啞聲問,

“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江若汐眼睫輕輕一顫,始料未及。

“二爺還對我沒替你收拾行裝的事耿耿於懷?我解釋過了,你沒有說,我便沒有做,下次世子如果吩咐,我定然提前給你準備停當。”

“回答我!”鐘行簡直接截斷她的話。

漆黑的瞳仁如透不進光的深湖,被石壁圍砌,水浪拍打,尋不得出路。

江若汐身子往後靠在軟枕上,視線遊離到鐘行簡身側的雕花窗欞上,廊下一盆月季開得正豔,

“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家齊才可府上安寧,對世子爺的仕途也有所幫助。咱們夫妻榮辱與共……”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牙關緊咬,看著她有些漫不經心的神情,幾乎是一字一字從胸口悶出來。

能說到這一步,幾乎已經耗掉他畢生的矜貴。

雙手輕輕滑到胸腹間,江若汐想逃,下頜在這刻被捏住,鐘行簡強行將她的視線扳回來,

“看著我,回答我!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菊香和許立都被嚇了一跳,麵麵相覷。

蓬勃的心跳隨著紊亂的呼吸,浮浮沉沉落在她的眉心,江若汐對上他的雙眸時,那裏隻剩苛刻的審視,

他似一頭徘徊在崖邊的困獸,她卻始終站在那裏,俯首凝視他,巋然不動。

她任由他拿捏,臉色紋絲不動,語氣乾脆而淡漠,

“沒有。”

殿門是被大力扯開的,鐘行簡快步走遠,風蕭蕭從耳畔呼嘯而過,痛感密密麻麻,不知從何處而來,

一身狼狽怎麽都甩不開。

菊香撲進殿內,上上下下檢查江若汐的身體,“主子,您沒事吧?世子爺沒傷到您吧?”

江若汐緩緩搖頭,吩咐道,“傳飯吧。”

嗓音淡薄,似是剛才隻是喝了杯茶,小坐片刻。

到馬場時,早已人山人海,兩隊人馬正在打著馬球,比分不分上下,異常火熱。

鐘倩兒跑過來,拉住江若汐,“你怎麽才來,幸虧對手一般般,我們贏下了。”

“還有最後一場比賽,等他們贏了,比過,就能拿到魁首。”

她還是如此自信,似是早已十拿九穩,直等著拿彩頭。

江若汐簡單地與鐘倩兒身邊的王子瑜頷首示意,就等著場上決出勝負。

直待到這一場比完,江若汐也沒見到馬球隊第四個人。

兩隊人騎馬走到場內,對方叫囂,“你們人都不夠,怎麽打馬球。不如直接認輸得了。”

“誰說我們人不夠,大哥,下來陪嫂子打場比賽呀。”

“鐘行簡!鐘行簡要下場比賽。”人群中瞬間迸發出一陣烏烏泱泱的議論,“鐘行簡打馬球從未輸過,曾經一人獨戰一隊。”

江若汐無奈,扶扶額對鐘倩兒道,“你這算盤怕是打錯了。我可從未聽說你大哥下場比過賽。”

確實,人群裏說的戰績,皆是鐘行簡少年時所為。

“沒錯,大哥肯定會因為你下場的。”鐘倩兒揚揚下頜,自信回道。

“我?”江若汐驚詫,“那更不會了,你還是趕緊找旁人吧。”

剛才鐘行簡還氣人那樣,怎麽可能這會願意陪她們胡鬨。

可鐘倩兒一開始就是打得這樣的算盤,沒有第二路。

對手一聽是鐘行簡,罵罵咧咧,“鐘倩兒,你耍賴,鐘世子來了我們還打什麽球。”

鐘倩兒不以為意,“沒哪條說我大哥不能打馬球,你們技不如人,願得了誰。”

在場的數百道目光齊刷刷看向看台上的鐘行簡,他卻紋絲未動,眼瞼低壓壓地,始終凝在妻子身上,

江若汐仍是淡漠的垂著眸,與旁邊的人說話。

熱鬨的馬球場一瞬靜匿,

眾人都在揣度:鐘世子到底會不會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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