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回歸(1 / 2)







表妹回歸

筒車旁此時圍了裏外三層的人,議論紛紛,

有讚譽和驚訝的,“沒想到真讓她做成了筒車。難不成昌樂公主賣的筒車真是她做的?”

“昌樂公主日日接她回府,這還有假?她們關係極好。”

有不屑與拆台的,“你看筒車不轉,八成是和咱們一樣仿做的,徒有其表,根本用不了。”

“可不是用不了嘛,周大匠把它放進水裏,也不轉吶。女子果真不行,前幾天還說得信誓旦旦,今天看她怎麽收場。”

“人來了。”有人在人群裏小聲提醒,眾人皆忍不住回頭望去,不僅看到了江若汐,還看見她身邊的鐘行簡,

他朱紅色的官服上,繡著山水麒麟的紋樣,腰配金帶,行走舉止自有一份含而不露的威嚴。

他們都聽聞今日新尚書上任,是個極年輕的,看他這一身官服,各人心中都有了或多或少的猜測,

此時工部的大殿裏,侍郎帶著一眾工部官員等候拜見新上官,等到這個時辰都不見人,眾人納罕不已,正時跑進來個小差。

“尚書呢?”

“諸位上官,尚書,尚書……”

“氣捋順了說。”幾個字的停頓,鬨得官員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差深吸了氣,“尚書大人去了水部匠人的工棚。”

“工棚?”“工棚?”疑問如浪一層層推遠,“尚書不來大堂,為什麽去工棚?”

小差回稟,“是跟著江校令一起去的。”

聽見這個名字,幾乎都隻知道她是一名女子,官家欽點,來頭不小,卻鮮有人知她是鐘行簡的夫人,因為先前她嫌少出府赴宴,鐘府設宴她也隻接待女眷,有的官員在宮宴上見過,

“原是如此。”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見新上官,此時的工棚裏,江若汐粗略地看了眼筒車,她昨日臨走前,分明試過筒車,放在假山旁的水裏可以轉動,今日無緣無故壞了,不排除有人蓄意破壞。

許立也問了親信,查明緣由回稟鐘行簡,昨日隻有周大匠進過工棚,除了他沒別人,但無憑無據,他肯定不肯承認。

鐘行簡緊繃雙唇,冷冷掃一圈在場眾人,

“蓄意損害他人所鑄之物,該當何罪!”

親信匠人回稟,“回尚書大人,當杖責五十。”

責罰倒是其次,眾人被“尚書”二字激出脊背一層冷汗。

大匠們竊竊私語,周大匠更是撞著膽子高聲問,“你說你是新任尚書,我怎麽知道你不是誑人的。”

“敕牒在此,豈能有假。”許立將其高舉過頭頂。

周大匠欲要查看,被許立拿刀擋下,“你算什麽東西,上官敕牒你也配看。”

此時官員們皆徐徐趕來,“拜見尚書大人。”

見到上官跪了,大匠們恍然回過味,呼啦啦跪了一地,周大匠已是渾身瑟瑟。為首的陳侍郎恭敬地象征性看了敕牒,鐘行簡這算是正式上任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檢查著筒車的江若汐,此時緩緩言道,“筒車之所以遇水不轉,是因為缺少了關鍵的零件,我可現在就做出此零件。各位上官如果不棄,可稍等片刻。”

“好。”鐘行簡薄唇輕啟,吐出一字,眾人也不敢說什麽,唯唯諾諾跟著道“可以”,尤以陳侍郎為最,因為他曾在宮宴上見過江若汐,又在上朝時聽過別人說道,自然知道江若汐的身份。

陳侍郎命人搬了圈椅,請鐘行簡坐下等,鐘行簡沉著麵色不為所動,陳侍郎揩去額間冷汗,戰戰兢兢站在原地。

其間,悄悄靠近許立使銀錢,“許官人可否告知一二,尚書大人喜怒,我等感激不儘,必有重謝。”

奈何許立不為所動,橫眉對之,把陳侍郎駭得愈發站立不安,不到片刻,官服塌濕一半。

筒車確實被人為破壞,少了軸心,所以不動。隻因筒車整個框架環環相扣,蓄意破壞之人不能撼動,可是,那人也不想直接砸掉筒車,而是想讓筒車看著完整無缺,實則無法運轉,這樣才是真正砸了江若汐的招牌。

江若汐倒是不疾不徐,挽起半截袖子,自己鋸木頭,在一隅靜謐的工棚中,江若汐握著一把鋒利的刻刀,在一塊紋理細膩的木材上緩緩遊走,眼神異常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已被這份匠心所吸納,外界的喧囂與紛擾皆與她無關。

鐘行簡的視線透過斑駁的日光,輕柔地落在江若汐的臉龐上,她的雙頰飄著淡淡的緋紅,每一次刻刀的落下,都精準而有力,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細膩,幾縷碎發因低頭勞作而輕輕垂落在額前,為她平添了幾分溫柔與堅韌。

鐘行簡心尖微顫,浮出異樣的感觸,仿佛在某個時刻,曾見過這份專注,卻怎麽也想不起。

不著一柱香時間,一個全新的軸心做好,江若汐命人打個下手,嫻熟而穩練地安上,這個動作,她已經做了二十多遍,自然駕輕就熟。

流水潺潺,筒車在一瞬的停頓後,緩緩轉動,雖是大了一半的筒車,卻絲毫不減作用,

大匠們皆讚嘆不已,“果真玄妙。”

江若汐不疾不徐,嗓音清脆而有力,不大不小地傳進在場眾人耳中,

“有人將筒車的軸心拔掉,所以才無法轉動。方才,我已經改良軸心,安裝後正好卡在槽中不易拔出。”

如此,整個筒車正好成為一個像魯班鎖一樣的物件,環環相扣,密匙難尋。

雖是蓄意破壞,卻陰差陽錯促成了這次改良,真正用於田間的筒車,能更耐用,不易損壞。

“好。”

鐘行簡轉而眉心微簇看向眾人,“可還有什麽異議?”嗓音裏明顯壓著不耐與薄怒。

“臣等願跟隨左校令製作筒車。”

江若汐瞬勢稟報,“尚書大人,此件筒車隻是樣式,與正在用於田間的筒車相比,縮小了數倍,筒車建成後不易挪動,臣請帶著眾為匠人到最近的河道,建造筒車。”

他費儘心思來了,她卻又要借故離開。

他就如此討人嫌,非要避之如蛇蠍?!

一碗茶畢,鐘行簡幽深而冷淡的眸子靜靜凝視著帶著些殘渣的盞底,

那抹熟悉的不快與失去湧上心頭,

一瞬讓他呼吸凝滯。

半響,喉間粘膩,才悶出一個字,“好。”

雖是已經氣極,鐘行簡還是不能不為妻子討個公道,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被任何人欺辱,

呼吸轉眸之間,已討回些往日的從容,靠在圈椅裏,神色平淡,說出的話卻叫人心寒,

“將所有匠人拿下,打五十大板,直到找出蓄意破壞筒車之人。”

話音剛落,一群衙差呼啦啦闖進,一個個押著匠人往外走,

“且慢。”江若汐高聲喝道,嗓音冷冷擲在那裏。

鐘行簡真能給她添麻煩,都是要跟著她乾活的人,一並打了,威是施了,可以後還如何相處。

“尚書大人稍安,臣有辦法知道誰是蓄意破壞筒車之人。”

許立揮手示意衙差停下,那群匠人如釋重負,一個個趴跪在地,再不敢有任何欺辱看不起人的情緒,心裏一萬個感激江若汐,不管接下來她的法子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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