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年又一年過去,劉耕河逐漸失去了耐心。劉淩的病其實很折騰人,要督促她吃藥,定期到醫院做檢查和評估,還要防範她隨時可能發生的焦躁與自殘行為。
即便是親生的父母,有很多人在照顧了四五年後,也開始變得麻木、消極,更不要說,劉家的存款也已經耗費了大半。
“接著往下說,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動手的,又是怎麼分工的?”
姚大龍沉聲問到。警員們的心裡很清楚,那晚,劉耕河找人吃飯、喝酒,之後又回到自己的居所待到第二天的中午。這些,都是為了給自己製造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罷了。
難道,人是金蘭殺害的嗎?
“大概是一個月以前,他跟我商量,說“拖油瓶”的身形跟我差不多。彆人跟他說,要不....要不就換一換?”
“怎麼換一換?哪個彆人跟他說的?金蘭,你為什麼又會答應呢?”
顧新城連珠炮般的叩問,一下下重擊在金蘭的心裡,她猛地歎了一口氣。
“哎~就是有兩個朋友,喊我們這麼做的。”
“他們是乾嘛的?”
“開盤口的。”
開盤口,也就是搞地下賭博的。幾個月前,金蘭就被“大河”推薦去“做籠子”了。
這是地下賭場慣有的套路。
他們需要一些群眾演員帶動氣氛,營造出“有人能把把贏、還十分容易”的假象。這種演員就被稱作“做籠子的”,大半都是些小嫂子。
那些被帶進去的新人,剛開始膽子都很小,原本隻是旁觀或者小試牛刀。但他們經不住眼紅啊。看到像金蘭這樣的,連色子的點數都數不明白的中年女性,都能憑著一晚上贏個小兩萬。
人往往就會抵擋不住,也想加大賭注、搏一搏了。
這招“請君入甕”是屢試不爽的。一旦籠子逐漸做大,最後收網時,入局的傻瓜總是輸的血本無歸。
既然這樣說,金蘭不僅應該沒虧錢,還應該賺了不少啊?
當事人點了點頭。她壓根就不是躲債的,而是想要隱姓埋名、悶聲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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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班後,金蘭壓根就沒有走向地鐵站,而是默默的沿相反的方向,拿出鑰匙直接坐上了路邊的一輛共享電動車。
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從一個月前,她跟劉耕河就想好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時間裡,這輛車橫穿了半個碧波市。
期間,她的前夫蔣聞斌果然打過來,想要溝通送女兒過來的事情。金蘭知道,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蔣聞斌發現自己連續多日失聯後,一定會去報警。
姚大龍又問,“你們用誰的信息掃碼取的車?”
“大河的一個朋友,你們可以翻一翻手機。”
金蘭無精打采的說。
警員已經在良平小區3號樓的301室內,找到了她的另一部常用手機,以及近百萬的現金。
“這麼說,香園村村屋裡的那些生活用品,也都是你和劉耕河提前準備好的了?”顧新城問。
金蘭點點頭,“嗯。“大河”陸續把拖油瓶的東西,都交給了我,讓我仔細的放在家裡。他還給我帶了幾瓶好酒,說是已經按上了劉淩的指紋。”
不僅如此,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
金蘭都是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她換掉了臥室裡的被單枕套,放上了幾根劉淩的頭發。而劉耕河也再也沒有去過村屋。
但他們時常會在小旅館裡幽會。
案發的那天早上,金蘭最後又仔細的擦拭了沙發和門把上的痕跡,帶走了她的一切日用品,出了門。
“劉耕河,劉淩是被誰帶到下西村草坡的?”
另一間審訊室裡,廖捷也正在向劉耕河發問。
劉耕河頭低低的,他已經跟警方糾纏了半天。剛才在廖捷的連續逼問下,他才承認了向劉淩投毒的犯罪事實。
“是,有朋友幫忙。”
“嗯,現在就是問你,除了金蘭之外,幫凶還有誰?”
廖捷穩紮穩打的問著。他發現,劉耕河的眼珠子不停的亂轉著,甚至比剛才認罪時還要頻繁。那是恐慌的表現。
他害怕說出對方的身份。
“對方是不是有案底,是不是“阿濤”團夥裡,你的熟人?”
聽到廖捷這樣說,劉耕河的脖子,縮的更緊了。
“到底是誰?”
廖捷心中暗忖,好家夥,這案子裡果然還潛伏著大魚。
“是,是鄧家兄弟。”
終於,劉耕河支支吾吾的張了嘴。
廖捷大吃一驚,“鄧家兄弟?賣魚的那哥倆嗎?”
“嗯。”
幫凶竟然是發現屍體的報案人?
廖捷一陣驚詫。
原來,警方的猜想沒錯。鄧新亮、鄧新堂兄弟兩人,的確曾是“阿濤”賭博集團的兩名放風小弟。不過,當時他們都還未成年。
父母常年外出打工,他們也不好好念書,高中沒讀完就開始在社會上混了。
這些年,兄弟倆確實是做起了活魚生蝦的供應生意。但暗地裡也一直跟社會上的一些混混保持著聯係。
這兩兄弟腦子活,膽子也大。
近一兩年,在碧波市偷摸著開了好幾個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