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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不知建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斟酌著回道:“皇上也知道,臣妾向來將平陽侯夫人看做嫡親妹妹,如今妹妹為不孝子傷心至此,臣妾這心裡……”
說著,她拭了拭眼角:“臣妾心裡實在難受得緊,這平陽侯世子尚未襲爵就敢胡作非為至此,若一旦被他襲爵繼承侯府,妹妹的日子……隻怕不是艱難可形容,旁人養子成人隻管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可臣妾的妹妹卻要被兒子記恨當初,艱難度日,身邊連個知心人都沒有,說句私心話,臣妾是希望廢世子另封的,不為旁的,隻為妹妹安度晚年,不必再被不孝子拿捏為難。”
皇後沒有再提什麼朝堂百姓、有損君威的話,隻是一切從趙瑾考量。
建文帝也知道她時常惦記著這個妹妹,是人就不能免除七情六欲,皇後再賢德也會有自己的私心。
所以她隻當是尋常夫妻私話,向建文帝坦白真實想法,反而更顯露了幾分親近之意。
這度把握得剛剛好。
果然,建文帝眉眼舒展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個好的。”
皇後笑了笑,沒有接話。
建文帝頓了頓,像是歎了一口氣:“這平陽侯夫人若能有你一般聰慧通透,也不會有今日左右兩難。”
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平民女子,私下解決了也就是了,叫她上台麵都抬舉了她,何至於鬨到這般田地。
聽懂他的言下之意,皇後眼中笑意淡了一瞬,裴承誌對那女子正是新鮮情濃之時,若強行除了那女子,隻恐母子反目,屆時不知還要生出什麼事端。
皇帝算盤打得倒是響。
不過她並未反駁,而是順著建文帝的話說道:“臣妾這個妹妹,最是個沒心眼的,又容易輕信於人,若她能聰明些,臣妾何至於為她這樣操著心?”
皇後輕歎了口氣。
建文帝搖了搖頭,心裡莫名有些同情平陽侯。
媳婦兒缺心眼,長子是個不孝逆子,下頭幾個孩子也不像是能立得起來的,不知他活著時該有多糟心。
皇後看了他一眼,輕輕歎道:“皇上憐惜平陽侯世子沒了父親,可平陽侯夫人又何嘗不可憐?她剛沒了夫君,傷心之下險些去了半條命,後頭長子又頻頻忤逆不孝,下頭幾個孩子也未長成……臣妾說句不敬的話,平陽侯世子未必念著皇上寬仁之恩,可平陽侯夫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可憐人。”
她這話就差明說裴承誌狼心狗肺不記好,建文帝假寬容卻陰差陽錯造成趙瑾的悲劇了。
這話也不算錯,畢竟連生養自己的父母都能視若無物,更遑論建文帝了。
不過建文帝聞言卻眉頭都沒皺一下,顯然他在乎的也不是區區裴承誌的感恩。
皇後早知皇帝冷心冷肺的德性,見他無動於衷也不惱,繼續說道:“皇上念著平陽侯的功勳和忠心,不妨從他的角度想想,哪個父親遇見這麼個不孝子還能一心再為兒子考慮,還叫他沾光自己拿命拚來的庇蔭?”
聞言,建文帝下意識代入了自己,瞬間臉色隱有薄怒。
若自己駕崩,哪個逆子敢這麼給他身後事難看,叫他成滿京笑柄,他定要從陵墓裡爬出來親手掐死這個逆子!挫骨揚灰!!
還沾自己的光,逆子配麼!
見建文帝臉色變了,皇後也滿意了。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痛。
隻是叫建文帝設身處地的站在彆人立場想想,他就受不了了,更彆說平陽侯了。
還彰顯什麼君恩寬容,要是人平陽侯知道你這麼乾,怕不是要托個百八十回夢來好好“謝謝你”!
無奈建文帝臉色隻是難看一瞬,轉眼又恢複自然。
饒是皇後早知道皇帝難搞,也不由在心裡暗罵一句油鹽不進。
建文帝不是個多話的性子,皇後也猜不透他心裡的真實想法,隻能最後說了一句:“依臣妾看,皇上卻是有些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