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演練之前(2 / 2)







於宋人高層而言,不過少許陣痛罷了,所死不過草芥,過些年月便可再長,但於底層而言,那是無法磨滅的痛處,所死者是父,亦是子。

劉然拍了拍魏曲肩膀,這等哀慟,非言語所能化解,隨即望向蔡崇,蔡崇追憶道:“忘了已是何年,父先死,母後亡,我無活路,唯有招刺弓箭手,能得一線生機。”

隨著二人開口,其餘弓箭手也在思索,軍旅之中常年的鞭撻、辱罵,艱苦的勞役,早就占據他們的身心,雙眼也因此變得麻木無色彩,但在這一刻,他們好似想起,自己並非一名無名無姓的弓箭手,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是一名隨時可死的草芥,他們好似曾經是一個人,也曾被人疼愛,也在出生之時,被人以期待神色所注視。

隨著眾人一一道來,劉然也漸漸知曉他們的過往,有因崇寧年當十錢之法,以至於家道中落,無以為繼,才參弓箭手,張平亮便是如此,他幼年家中為商賈,但蔡京主持當十錢泛濫,又在大觀三年廢除,家中落魄,父抑鬱而終,祖母患病而無錢,唯有成為弓箭手。

也有人因貧賤,不得已淪落弓箭手。

在此刻,羌人也在眾人麵前,娓娓道來,自己昔日的過往。

他們曾為羌人部族,在眾多大部落之下,過的極為艱難,但仍可度日,直至辛叔獻等人破湟屠羌,原本部落十不存一,僥幸逃脫者,無家可歸,被羌賊擄掠充當苦役。

而那羌人之中有一人,引起了劉然的注意,那人便是那日親射第三名的羌人,他嘿嘿一笑道:“我父曾言我是宋人,他姓馬,所以我也姓馬,他被人擄掠了,他因會箭術,所以過的好一些,娶了我娘,不過他死了,我娘被人抓走了,我被擄到那個寨子,他們打我罵我,後來寨子沒了,就到了這裏。”

其言語頗為平淡。

隨著蕃兵和弓箭手的暢聊,彼此間各自吐露不堪往事,眾人似乎放下了芥蒂,底層本大多不堪,各自皆有不幸。

談話沉重,卻也宣泄了一絲麻木,就連疲勞仿佛散去一些,放下一些芥蒂的他們,此就好似真正的同袍一般。

五十人的談話,從白晝至夜間,中間眾人還一一逛了一些田畝,望著長勢良好的粟米,又好似過往的不堪,又似乎淡忘一些了。

在夜幕來臨之時,劉然朝眾人遙遙一拜道:“劉然不才,僥幸成你們的軍使,初為軍使,多有不足,還請見諒,明日便是演武,劉然在此有勞諸位了。”

蕃兵和弓箭手們麵麵相覷,不由生出些許感動,他們齊齊大喊道:“是!”

劉然笑了笑,士氣可用!

而眾人皆對劉然這名軍使,心生拜服,無任何不滿,對明日演武也無一絲惶恐和迷茫,他們知曉,這些時日劉然的照料,唯有不令軍使丟臉,才可報答此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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