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語向來隻醉有情人,有情人臉頰更比晚霞赤紅,“帶你來看山看水,何故隻顧看我?”
“錦繡河山,良田千頃是天子,是天下萬民的,隻有你,是我一個人的。”紀寒舟又道。
此人真是……不單釀得一罐好醋,還釀得一壇烈酒。
醉得應疏月再不敢多嘴。
“你可還覺頭暈?”應疏月轉移話題,拉他坐下,“我有個可以緩解暈船的方法,你先躺下。”
紀寒舟瞥了眼腳下木地,遲疑。
應疏月坐下後,才說:“乾淨的。”她拍拍腿,“要不,躺我懷裏?”
躺美人懷裏這種美事,誰能拒絕呢?
風清夜涼,伊人勝水柔。
一顆散著香甜氣味的圓果遞至紀寒舟唇邊,“給你。”
紀寒舟想也不想,含住了才問,“什麽東西?不會是毒藥吧?”他嚅動腮幫子,笑說。
“如你所想。”
纖柔指腹觸在紀寒舟眉角墨發間,輕緩按摩,“忘了哪本書上記載,暈船時,口含一粒甜果,身子躺平,按按穴位就能緩解頭疼頭暈之症……”
聽她說話,仿若清幽雅樂,紀寒舟默默感受,感受她,感受風拂發絲的微癢,感受槳劃動水的嘩啦聲。枕臥美人懷,有人癡笑,有人心笑,看漫天紅霞散儘,撒落點點星光。
星移鬥轉,夜黯晝明。
水繞千山又一程。
舟船攏渡,船工們“嘿呦嘿呦”打著號子,一肩扛起高過頭頂的貨包;旅客下了船,與親友一路暢談近況;三兩孩童嬉戲歡鬨跑在大人麵前,又跑回來,絆到路過的工人,害得他不得不轉身避閃,順便換了個肩繼續走。船上船下沸揚聲此起彼伏。
“江南多繁鬨,以潯州最甚。”紀寒舟道,得應疏月日日悉心照料,下船之後精神尚佳,連日漸搗蛋的紀卓峙都應付得來了。
“早聞潯州綢緞綾羅名遍天下,此一站,算是見識了。青蓮。”柏芨朝青蓮遞去眼神。
青蓮想了想,對應疏月說,“婢子和柏小姐先去訂席,姑娘和二公子慢慢來。”
看著兩人精光亂轉的眸子,應疏月勾唇,應了她。
兩嬌俏少女一下湧進人群,沒了影,應疏月多少有點不放心,便對流雲道:
“你跟上,看著點她們,別惹亂子。特別是小芨。”
柏芨雖比以前沉穩,骨子裏還是有些貪玩性子在,此處人生地不熟,難免要看緊點。
流雲悉知,他領命跟去了。
穿過貨品多到一家蓋過一家的成衣行,布料行,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光景。待到摩肩接踵的寬街中間,層樓上有人喊:“老應!應疏月!”
應疏月抬頭,一個束高發的紅衣男子從窗裏探出半個身子,正朝她招手。
王……王晰揚?
王晰揚見應疏月看到他了,一下縮回去。不小會兒,他就出現在了應疏月麵前,廢話不多說,拉起應疏月手臂就往樓上去。
“……”紀寒舟喉哽。
南渢在旁邊道:“大人,我們要去嗎?”
紀寒舟斜了眼他,也不說話,長袖一甩,邁步趕去。
南渢無措。
誰說小人難侍候?大人更難侍候!
應疏月進了門,才發現這是一家高檔食肆,走得急,她完全沒看見店名叫什麽,隻見得客堂裏坐滿了人,喝酒喊拳的,竊竊私語的……嘈雜不已。
好在樓上還算清淨。
雅間裏,流雲、青蓮、柏芨已經在等,見應疏月進門,她們忙迎過來。
熱情的王小爺怎麽能給青蓮侍候應疏月的機會?他拉來椅子,示意應疏月坐,又拉過一張,預備坐下,忽然一襲黑影晃入眼前,“多謝。”
誰人這麽無禮?
王晰揚定睛一看,有點眼熟,退一步再看,“你是……你是紀……紀什麽來著?”
紀寒舟說:“在下紀樛安,感謝王小公子款待!”
“你就是那個,官居第二,權利第一的禦史大夫!上次一起吃飯,氣走老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