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離別(2 / 2)

月下傾 逐一 1796 字 6小時前






昭、殤兩國互市之地,接壤昭盛國的錕城,錕城與白洛之間,幽深的伽摩峪隔切兩城。深峪之上,橫跨兩道鐵築索橋,索橋堅實寬闊,可行軍過馬。

出了祭雲宮,穿越那片茫茫陰暗的毒瘴森林後,外麵有備好的馬匹,駿馬再如何矯健,在密林裏也施展不了其奔速。

有坐騎總比沒有的好,儘管行速是慢了點。沿伽摩峪崖岸林間小道一路過來,便是錕城與白洛城相接的索橋。

此刻天色已明,東啟紅日撥開積雲,漸漸耀人視線。

經曆廝殺的一群人駐馬索橋前,橋的那邊是昭盛國的錕城;往右是殤南國的白洛城。

紫衣白袍人簇擁黑衣少年左右,少年的目光卻落在了紀寒舟身上。

輕拽一下轡頭,紀寒舟踱馬向他靠近,笑歎:“終於還是回來了!”

南渢沉默許久,不知該說什麽,眼前這個人可以對他性命相托,他也在此人身邊尋得一塊安心地。此一別,或許就是千山路遙,難再一見,他不舍,也不想離開那片自由溫暖的港灣,可身份卻驅策他不得不往前。

時過良久,他道:“大人,我們還會再見嗎?”

臨別話語就隻有一句會不會再見?紀寒舟笑了,說:“會的。以後再見,不能再叫我大人了。淳於初殿下。”

嘴上說著,紀寒舟心裏也不確定,若沒有意外,這個跟在他身邊五年多的冷傲少年一入王城,以後的生活就是金牆深院,坐擁無上權利,注定不會有平凡人的快活。

對視之時,兩城晨鍾敲響,白袍長老湊近少年道:“殿下,城門已開,王後就在城中,她很想您。”

心神躊躇難舍間,行人匯集成流,紛繁沸揚。

南渢不說話,冷峻眼眸微微泛紅,像是朝霞映入眼湖,波光粼粼。踱馬至紀寒舟正前方,他拍拍胸口,撫額一禮,轉而又望向應疏月,神色沉鬱。

猜測應該是放心不下他家大人的安危,應疏月看了眼紀寒舟,對南渢說道:“放心吧,有我在。”

南渢幾不可見地點下頭,眼神肯定。韁繩一扯,打馬離去,一眾白袍人緊跟而上。

目送他走遠,紀寒舟微笑的唇角緩了下來,“走吧。”調轉馬頭,對所有人道。

悠閒自得的嵇大爺突然說道:“我一早就覺得小公子非凡品,果然,能有月族長老左右相護的一定是殤南重要人物!唉,”他靠近紀寒舟問:“剛才聽那老頭尊稱他為殿下,他不會是月族神女王後的兒子,殤南嫡王子吧?”

一見粉衣男子,不禁又想起他昨夜懷抱死嬰站在一堆枯屍裏梨花帶雨的場景,頭皮漸漸發麻。而眼下他卻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狂風驟雨到雲淡風輕隻一個轉身的事。

紀寒舟很難不佩服,說:“嵇慕公子神思精巧,又是殤南人士,紀某一個異國人所知恐不及公子一二,這種問題還是不要來問。”

嵇慕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問,就是覺得跟你們混肯定不如跟他混強。”

紀寒舟道:“嵇慕公子自便,若他能忍住不殺你的話。”

嵇慕嗬嗬假笑,不再說話。

幾十人的隊伍按序緩慢前進,行至橋中段,原該穩穩當當的鐵築索橋突然輕晃,鋪設的厚板隱有絲絲嘎吱聲響,眾人驚異回頭,是那個少年策馬而來。他徑直來到應疏月麵前,抬手在頸項摸了摸,用力拽下一物,遞給她道:“給她。”

應疏月看著手裏物件,那是一枚深藍色耀著星光的月牙。

“給誰?”應疏月抬頭,一抹黑色背影漸去漸遠。恍一思量,明白了是他贈與柏芨的念想。

那枚月牙握在掌心,應疏月覺得這份念想有些冰涼。他此一去,太多身不由己,而自己那不拘一格的小表妹性格剛烈,怎可能屈身宮牆?

座下馬兒緩步向前,應疏月身子跟著聳動,心魂遊蕩,不知如何麵對小表妹的失望落寞。因為這個冷峻英颯的少年,她從一開始的歡脫張揚到後來謹小慎微,隨意而又刻意去改變自己……

掌中重物遞出去,會讓她釋懷放下還是借此物孤勇向前?思來想去,她也做不了別人的主。撣撣愁思,錕城大門赫然在望。

城門外,一隊兵士肅然成列,鐵甲駿馬,銀槍閃閃,威嚴氣勢不言而喻,行路百姓遠遠繞行,頻頻回望。

如今兩國交好,城門大開,邊民如親,儼然安世景象。不知昭盛的軍隊出現在兩國交界處,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作為整個昭盛最說得上話,最管得起閒事的禦史大夫,紀寒舟必要上前一問究竟。

他打馬上前,問道:“將領何在?”

眾兵士看著馬上衣衫破損不堪,發髻淩亂,臉上點點血汙的男子,不僅不睬,還出槍喝止,不準他靠近。紀寒舟冷眸有怒火升起,知道自己一身狼狽,讓人無視。何況這些兵將向來都是直性子,沒有文官那麽九曲十八繞,索性走開。

百十個鐵甲精兵不會無緣無故堵在城門前,果然,紀寒舟眼光一轉,立時發現在兵士們不遠一側,閒停了兩輛規製不一樣的馬車。

一輛青蓬小車,自不起眼,引人注目的是它旁邊那輛雙駕並驅的華蓋馬車,按昭盛車駕規製,達官顯貴都可乘用兩驅寶馬。隻是眼前這輛較為特殊,它雖隻用了兩匹駿馬,車身從材質到裝飾卻是皇室宗親專用。

皇室禮製規定,帝王出行為六駿禦駕;親王四駿;郡王兩駿。

如今皇室凋敝,慕雲宗室無人,誰會用這樣的馬車?

宗室?一個念頭陡然冒起,紀寒舟不由看向一路同行的粉衣男子,難道是他?幽幽嗤息,心中頓時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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