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3646 字 4小時前






第44章

“……這是什麽?”

沈佳城作為前任議員現任主席,每天看百餘公文,平日裏的閱讀速度快到譚未明這種人都跟不上,此刻卻亂了陣腳,一連串發問:“你身體還好嗎?是哪裏有什麽不舒服……”

兩張紙而已,翻來覆去看了三遍還是找不到重點,實在是不像他。

秦臻看著他不說話,沈佳城心裏就更加沒底:“之前在第九區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當時我就該問你的。你……倒是說句話。”

秦臻低頭,指了指一個指標。沈佳城磕磕絆絆地說:“我,我要給傅星河打電話。你可別嚇我。”

他抬手就要去摸座機,秦臻索性放棄拿專業文件同他溝通,直接扣住他手腕,搭住自己胸膛。

心臟在有力地跳動,是生命。秦臻壓著他的手又往下移,一直到腹部。

也是生命。小小的生命。

可他小腹處還是平坦的,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可手裏的檢查單,秦臻堅定的目光,還有強勁平穩的心跳,湊成一個強大的磁場,此刻正在沈佳城耳邊高度共振著。

秦臻的嘴唇還在動,他仍再說:“那天回到第九區以後,我吃過藥,從戰區醫院拿的。可能藥過期了吧,他——或者她,很頑強,竟然沒受任何影響。”

沈佳城低頭,反複確認檢查單,又掃到一個日期。 “所以……”

他越是緊張,秦臻反倒是放鬆了,他釋然笑道:“其實兩年前,醫生也跟我說過幾率微乎其微。那時候,我以為一切都沒有可能了。所以,這算是個小小的奇跡吧。我……”

兩年之前破碎又被重補的奇跡,又何止這個。

沈佳城突然忍不住情緒翻湧,扔掉兩頁紙,張開雙手抱住眼前這人。想抱得很緊,緊到揉碎在自己身體裏,和自己的身體心臟靈魂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開。又不敢太緊。‘

秦臻的長篇大論沒能發表完畢,因為沈佳城湊得太近了。

“那你……想留下嗎?”沈佳城深呼吸幾次,才敢問出口。

秦臻輕輕推開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說:“我的身體,我的決定。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兩年前……”沈佳城開口就沒法繼續。兩年前,他表麵瀟灑自由,可他把選擇權是交出去了,也把一切責任和後果都拋給秦臻。

如同兩年後。檢查單上的日期當然不會撒謊,沈佳城大概一輩子也記得那個日子。同一天,他打電話給晏舒,聯係律師發離婚協議。那一天的秦臻,失去了邱嘯林,參加過軍區的葬禮,目送自己的專機起飛,送喬啟宇回首都。

他低頭隻看見秦臻一雙肩膀。那確實是可以撐得起一切的,寬闊有力的肩膀,可以從第九區的槍林彈雨中走出來而毫發無損,也可以穿越一切誤解與逆境,抵達自己身旁。他……太真了。也太不真實了。

“那就……太好了。”沈佳城說。

依舊不敢用太大力,沈佳城吻得很濕,唇瓣含著,舌頭輕輕抵住對方齒列,像吸吮舔舐一道陳年傷口。

“……嗯……慢點。慢一點。”秦臻被他順勢推靠在床頭櫃上,隻得分開雙腿包容他半個身軀,被他一隻手指頭按在牆壁上,低聲喘著氣。

沈佳城是閉著眼睛的,可是今天他的吻嘗起來很鹹,像永無止境的海水,更像是——

眼淚。

——從今往後,你的安全,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事來了……

——希望長得像你。

——希望脾氣像你。

手掌交疊在一起,皮膚摩擦著,節奏瞬間亂了。沈佳城好像仍然不敢相信,又摸他的腹部。特殊時期太過容易被撩撥,摸得秦臻受不太了,又扼住他腕骨。

“不要現在。你的人都在樓下。”

門外有人敲門,沈佳城把手握緊,這才努力從牆上撐起來:“稍等。”

是晏舒清亮的聲音。“沈先生,譚先生讓我……”

沈佳城也喘得很厲害,手抵住秦臻的大腿內側,片刻後,才勉強回過神來:“嗯,我這就來。”

過了許久,等晏舒的腳步聲走遠,沈佳城努力控製住讓聲音不顫抖,才慢慢說道:

“別著急,還有兩件事。第一件,我們其實剛剛早上就在討論是否公開詹誌銘被捕的新聞,老譚和承希他們和你意見一致,我們剛剛決定了。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別往外跑了。”

沈佳城低頭,把剛剛沒來得及放下的文稿也擺在秦臻的麵前:“這是我今天晚上的發言稿。初稿,別仔細看。”

這下輪到了秦臻發愣,從頭到尾掃讀一遍以後,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無用功,沒忍住,罵了句人。

“還有第二件事,”沈佳城又拽過來一張紙,大筆一揮,好像在畫什麽驅邪消災的符號。

秦臻還沒反應過來,沈佳城就拉著他兩步下樓到家庭會議室,啪地一下把紙往牆上一貼:“我辦公室禁煙了。”

老煙槍譚未明的煙頭直接掉到了地上。

*

當日,詹誌銘被捕的消息傳遍首都,沈佳城一個月之後終於公開露麵,於下午四點在雅苑側門接受各家媒體的簡短采訪。當晚,中央警署將程顯帶走調查,而沈佳城終於可以出來自由活動。大批媒體拍到秦臻陪同沈佳城去中心醫院,大家猜測是複查一個月前的槍傷。沈佳城在繁忙公事中抽出時間致電徐謹,他知道對方的工作能力,想給他找個一官半職,可對方的電話無法接通。

傅星河得知此消息,又打來電話慰問。他和謝臨風兩個人正在國外度假,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有眼中人。

“你呢?你最近有什麽安排。不是說工作啊,就是你自己。現在可算可以出門活動了。”

“嗯,不說工作。晚上我爸爸複出演出,打算在穆雅樓開個小型家庭音樂會。弦樂八重奏,都是和他原來在樂團的好朋友。邀請函發給你倆了,但我也知道你在度假。”

沈佳城抬起眼。秦臻正站在雅苑主臥巨大的鏡子前麵扣自己的襯衫,又拉開自己那邊的衣櫃。

秦臻在同住這件事上慢了一拍,好像這種狀態之於對方仍不算是常態。於是,沈佳城又半逼半勸地讓秦臻把星輝公寓裏他的大部分的衣服都搬回來,甚至派遣兩個保鏢過去幫他搬家。

擺在秦臻麵前的是各色領帶。秦臻的衣服不太多,沈佳城不時把自己的挑出來勻到秦臻那一邊去,好像很想填滿屬於他的那半邊生活空間似的。

秦臻回頭似乎是要講話,沈佳城立刻按了靜音鍵:“怎麽了。”

秦臻問:“穿什麽?”

“音樂會,就按照Black Tie吧。”

“有這麽正式?”

不過也好,倒是省去糾結選領帶的時間。衣櫥拉開以後隻容得下一個身位,沈佳城湊近,半貼半抱著他後背,從抽鬥第二級固定位置取出熨燙妥帖的黑色絲綢領結,又豎起他的白色衣領,幫他戴上。

“……輕點。”

沈佳城這次手勁有點大,不同尋常,勒住自己的脖頸,好像海上天翻地覆的那一晚。

再回頭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故作君子般後退兩步。

“哎,不是度假,是度蜜月,你怎麽不糾正一下,”傅星河的手機被搶過來,謝臨風笑著說,“佳城哥你呢?你倆怎麽樣?”

“我們……”

他倆怎麽樣?

向來能說會道的沈佳城竟然少見地卡殼了。他竟找不到言語來形容他們兩個的狀態。好像每晚都是長夜無夢,又或者他一直在做一場漫長的盛大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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