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吃醋
男人視線沉甸甸的。
但在兩人視線對視上的時候, 他又漫不經心的收回了。
林懷瑾覺得他這樣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
周晟來了，所有人頓時坐不住, 紛紛起身, 給永安親王行禮。
周懷楚也是一臉歡喜的上前，對著林懷瑾曖昧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這才對著哥哥笑著說道：“哥哥竟真的來了，以往我來參加這些聚會, 哥哥是從來不會來的。”
“這一次不光是來了, 竟然來的這麽早。”
林懷瑾抬頭看了一眼布滿滿天繁星的天空, 對於周懷楚的胡說八道不置可否。
周晟也不搭理他。
眾人起身之後, 各自落座。
周晟自然是和林懷瑾坐在首位。
每個人麵前都有一個幾, 幾上擺著做好的膳食。
哥兒和男子自然是分開，相對而坐。
因著今日天氣晴好，圓月的光暈猶如奶白的紗，將整個別院籠罩著。
漫天的繁星做了點綴, 鋪灑在天幕之中。
永安親王府的別院比皇家別院小一些，也沒有那麽華貴，但卻也因此多了許多真正自然的風光。
林木山水，石橋亭台。
宴會上言笑晏晏, 賓主儘歡。
除了那江雲時不時看向首位的各位楚楚可憐的眼神。
周懷楚是看不上江雲的這些手段的。
他將手中的葡萄汁酒杯抬起，對著江雲說道：“我前幾日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皇後娘娘還在擔心江郡主和江世子的婚姻大事呢。”
他話音落, 江雲臉色微微一白, 開口的嗓音也帶了幾分掩飾不住的外強中乾。
“是…是嗎？周郡主消息素來比旁人靈通不少。”
“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些婚姻大事，我都聽長輩的。”
周懷楚聞言, 隻當作聽不明白他語氣裏的勉強，而是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兩位的婚事應當是快了吧，那我在此就先提前恭賀江世子和江郡主了。”
周懷楚都這般說了，在場的人自然也是湊熱鬨，江雲這裏都是哥兒祝賀，也算是客氣。
而江陽那裏卻多是一些意味不明的曖昧和嬉鬨的眉眼官司。
江陽下意識的看向了主桌的林懷瑾，卻發現林懷瑾此刻竟然還在直勾勾的盯著旁邊小小喝了一口酒的左方。
“…………”
他幾乎是瞬間移開視線，轉而看向了旁邊似乎是沒有任何察覺的周晟。
這一刻，江陽竟是有一種詭異的…認輸感。
對著左方，他還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認輸。
周晟娶了林懷瑾，周晟都爭不過一個左方。
不過也因此他對著素來望其項背的周晟莫名覺得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來。
這樣的一個看不住自己小妻子的男人，又能做成什麽大事？
他在北疆的那些傳聞，不會是偽造出來的功績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一個江南，也就是被他江家給玩兒的團團轉。
而俗稱教出半個朝堂儒臣的左老爺子，也不過爾爾。
左方，不過是象牙塔堆積之上的一顆從未沾染過世俗肮臟的聰慧孩子罷了。
日後若是沒有了左家的扶持，他倒是想看看，這左方該如何茍活於世！
他雖然如今隻是官學的一個學子，但他到底是家中嫡長子。
有些事情家父並非會刻意的隱瞞他。
周晟，命不久矣！
看著林懷瑾這一副模樣，江陽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然後在準備給自己找下家！
某一種程度上，江陽陰差陽錯的猜對了。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竟是被曲解成了這意思。
他隻是有些好奇，像是左方這樣真正的君子，對自己所喜歡的人，究竟是怎麽樣一個模樣。
會不會主動暗示？
或者就這麽悄然喜歡？
而一旁的劉伊寧一點都不知道，他轉頭不斷的和周懷楚在說這些什麽。
最後甚至還對著他弄一些莫名其妙的啞語。
“…………”
林懷瑾覺得左方隻怕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直到宴會散，林懷瑾還在想著。
“你在想什麽？”
當兩人將周懷楚和劉伊寧送到了院子門口，走在抄手走廊上，隻剩下兩人的時候，周晟問道。
呃…………
林懷瑾猶豫了一瞬，覺得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出去為好，畢竟也隻是他的猜測而已。
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沒想什麽。”
“嗯。”
男人聲音帶了三分冷淡。
若是旁人或許聽不出來周晟語氣有什麽異常。
但林懷瑾卻就是感受到了，他微微抬頭。
今日月光正好，也就免了路上用燈。
在這樣柔和的光暈之下，男人的下頜依舊是這樣的硬朗。
“王爺為何這般問？”
他有些不解的問道。
男人微微垂眸，那纖薄的眼皮下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就這麽將他完完全全的囊括了進去。
在這樣的視線之下，忽然，林懷瑾心中一動。
驟然明白了男人言語之下，潛藏著的試探，還有眼眸之中的窺視之意。
一瞬間，他的心裏竟是湧出了許多的感覺，這感受竟是這般的五味雜陳。
他手指猛的一緊，可那劇烈帶著怒意跳動著的心臟卻令他失去了一切的力氣。
他張了張嘴，可是他卻硬是說不出來什麽感謝王爺給我自辯的機會。
也說不出來當初婚前大家都有在合理的範圍內，選擇婚事的想法。
心裏莫名的就像是哽了一團猝然而起，卻化散不開的氣。
太難受了。
果真是太難受了！
林懷瑾氣的腦袋發蒙，為什麽所有人都在因為婚前的事情來揣測他？
難道就這麽不信任他的品性？
林懷瑾不知道為什麽劉伊寧說這個事情。
他隻是覺得玩笑話罷了，但周晟卻懷疑他，頓時令他格外的難堪。
甚至此時此刻，他都煩劉伊寧為何要開這樣的玩笑話。
周晟自然是感受到了林懷瑾的怒火，他微微擰起眉頭，很是有些不解。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侍從還有如意等人紛紛的躬身退後。
隻剩下兩人的時候，男人聲音不冷不熱的開口說道：“有些事情，本王不喜歡遮遮掩掩的，有話直說便是。”
他嗓音頓了頓，然後補充了一句。
“任何話都可以。”
“本王不喜歡撒謊的人。”
這語氣冷冽如同兩人是什麽上下屬的關係似的。
而並非是耳鬢廝磨的愛人。
愛人，這兩個字忽然像是扇了林懷瑾一耳光。
他以前雖然不中意周晟，但那是婚前的事情。
但婚後卻真心將周晟當做了自己以後努力共度一生的愛人。慢慢的，他也習慣了周晟，甚至也會去操心擔憂周晟是否受傷。
而且大婚當夜他說了那麽多，周晟難不成一森*晚*整*理個字也沒記住？
反而去信那些風言風語不成？
沒想到隻是一些流言蜚語，隻是一些眼神的觀察，他竟就這麽揣測自己！
“…………”
林懷瑾壓著怒火，抬起頭，看著周晟開口問道：“您覺得我方才在想什麽？”
周晟似乎很不習慣這麽被人質問，他語氣越發的冷硬了起來。
“我問你在想什麽，你直說便是了。”
“本王沒空陪你在這裏彎彎繞繞。”
林懷瑾被他這驟然散開的威壓給驚了一跳。
那無端燃起的怒火就像是遇到了驚濤駭浪一般，他在質問自己的丈夫。
而男人則在告訴他，他是大吳國的永安親王。
林懷瑾就這麽看著他，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麽。
最後他身子動了動，往後退了一步，在男人的視線逼迫下，他規矩的行禮，聲音恢複的很是正常。
就像是以前的任何一個時間一般。
“是林懷瑾無故衝撞了王爺。”
他垂著頭，看著地麵，那木質板上甚至雕刻著祥雲紋的圖案。
這些胡亂的揣測他不該說的，可若是不說，就顯得他在敷衍周晟。
他林懷瑾承受周晟的怒火也就罷了，他最怕的就是為了維護撒謊，而讓家人遭受傷害。
他的心很小，什麽都是以家人為先。
即便這件事情，人家左方也是因他而起了流言蜚語。
隻是對左方有些不好意思。
分明與左方和林懷瑾並無任何無關，卻因他以前的一些舉動，而遭受不該有的揣測。
“回王爺的問話，我在白日的時候發現左家公子似乎是有些中意今日一同踏青的哥兒。”
“但不知道是誰，於是我便有些好奇，一直在觀察左方是不是對對麵的某一個哥兒有什麽明顯的關注。”
周晟：“………”
“就是如此？”
林懷瑾聞言，有些意外男人竟是就這麽說。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
他周晟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想的是什麽？他覺得應該是什麽？！
“回王爺的話，就是如此。”
“嗯。”
男人邁步往前走。
林懷瑾看著他這一副本王知道了的態度，快被氣的個半死。
他這什麽意思！！
分明是將他當作了一個物件？
感情裏要求身心都貞潔起來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但周晟這個什麽態度？
他將他林懷瑾當作了什麽？！
果然再好看的皮囊也蓋不住這個男人的真正麵目！
狂妄自大，野蠻粗鄙！
當真不是什麽良人！
虧他林懷瑾還想著兩人的感情慢慢的也在變化，也在相處融洽，相互的接納對方呢！
他慢了男人幾步，跟著他回了院子。
而男人就像是沒感受到林懷瑾的低氣壓似的，沐浴完就等著林懷瑾上床鋪。
林懷瑾可不想睡覺都受這口鳥氣！
當即說自己身子不適，唯恐睡覺驚擾了王爺為由，直接搬去了便殿裏住。
“你…”
林懷瑾假裝自己沒聽到男人的聲音，徑直走了。
留下周晟詫異的看著驟然安靜下來，空落落的寢殿。
而旁邊周安的兒子，低著頭死死的看著地磚。
大氣不敢出。
心想父親真是害死自己了，這王爺那裏像他說的好伺候？！
林懷瑾滿身怨氣的走到了便殿裏，沐浴完之後看著鏡子裏滿麵冷意的自己。
“嘶………”
別說，還真有幾分冷麵禦男的那種味道。
林懷瑾一邊生氣，一邊欣賞自己的容貌。
算了，為了狗男人生氣，而睡不著覺，最後連累自己身子，反倒是適得其反。
林懷瑾丟下鏡子，準備去吉祥鋪好的床鋪上休息了。
白日裏又是爬山，夜裏又喝了一點小酒，林懷瑾不到一會兒便睡著了。
絲毫不知主屋裏的男人坐在榻子上默然許久，而周安的兒子周鵬給嚇得兩股戰戰，恨不得原地消失。
………
林懷瑾第二日清晨醒來，心情也不是很好。
但也想通了，其實說到底也是他以前自己沒看清楚自己的定位罷了。
昨兒周晟也是在提醒他做好王妃的職責，別搞一些有的沒的。
牛馬罷了。
林懷瑾看透了，於是等他用早膳的時候也並未躲著男人。
吉祥剛布置好早膳，便瞧見了周晟闊步走了進來。
今日他穿著一身淺藍色外衫，較之以往多了些許疏朗。
配合他那張俊朗的外貌，竟是感覺比那些少年郎也大不了多少似的。
雖然的確也不多少，但那威壓簡直嚇死人。
讓人不由得讓人直接忽略了他的年紀。
然後視作長輩。
林懷瑾默默的想著。
“給王爺請安。”
林懷瑾今日穿著一襲水青色外道袍，發髻被一根白玉釵子固定著。
整個人清爽又帶著飄然。
很是好看。
他微微笑著給周晟請安。
就像是昨夜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
周晟目光落在他身上，林懷瑾就像是沒感受到一般，甚至還親手給周晟盛了一碗粥。
“王爺，這粥我特意吩咐廚下用山藥，扁豆，蓮子混著米一起小火慢熬的，在早上喝最是養胃了，您試一試，仔細燙哦。”
男人伸手接過，喝了一碗，微微頷首，說道：“確實味道不錯，辛苦你了。”
林懷瑾含笑，語氣也是和煦的說道：“王爺喜歡便好，我也隻是動了動嘴，都是下人們做的不錯。”
這語氣，這調調，這氛圍，
周安的兒子周鵬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為什麽父親要誆騙他王妃和王爺感情好？！
周晟也沒多說，兩人便安安靜靜的用膳。
周晟自然很是忙碌，林懷瑾也不想耽擱他時間。
於是飯後就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午時之前便回京。
隻是林懷瑾剛準備出院子去看看周懷楚，就遇到了剛從前方走過來的左岸。
林懷瑾自然不知曉他是誰，他遠遠的站著。
看著那男子給自己行禮，於是也頷首算是回禮，轉身便走了。
反倒是如意微微轉頭看了一眼那個男子，壓低了嗓音說道：“這人倒是和那個左方公子有幾分相似。”
林懷瑾不置可否，現如今他最好是不要再去談論什麽左方公子了。
為了所有人好，還是得避嫌的呀。
周懷楚還在收拾，林懷瑾便又去看了眼劉伊寧。
劉伊寧最是爽利，此刻早早的收拾完，在翻著一本江湖雜記。
林懷瑾伸著腦袋瞧了一眼。
“隻見那賊首不敵，被歐陽求真一劍齊脖砍斷脖頸，血液四濺飛溢……”
這名字他也是不想說了，怎麽什麽時候複姓都是爽文類書繞不開的點。
“你這麽小的年紀，會不會看著這些書都太過血腥暴力了一些？”
林懷瑾發自內心的問道。
畢竟文化養人這是真的，若是一個人長期看這種暴力血腥的書。
若是日後遇到了同樣的情形，情緒激動之下，難免會控製不住學著書裏看到主角所做出的行為來。
劉伊寧不以為然，將書合上，隨口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回京？”
“可能要等會兒，王爺應該是有些事情還沒處理。”
“周郡主呢？”
“他還沒收拾好呢。”
林懷瑾略有些無聊的撐著下頜說道。
“那咱們去騎馬吧！”劉伊寧禮卡兩眼放光的說道。
“騎馬？”
林懷瑾興趣不大，但卻確實現在也沒什麽事情做。
“是啊，”
昨日在你和周郡主來之前我就順著那山道跑了一圈兒，也不遠，來回也就半炷香的時間。
“那也行。”
林懷瑾回去換了一身騎射裝，剛準備出門，便和書房內的男人通過半開的窗戶對視了一眼。
林懷瑾立刻扯出隻是和煦端莊的笑，微微行禮，然後離開。
周晟：“………”
“王爺？”
左岸瞧著他神色，略有些緊張的停下了聲音，生怕自己說錯了。
“繼續。”
周晟收回視線，目光重新瞧著手裏的冊子。
等著左岸說完，他手合上折子，往案桌邊一扔。
旁邊的周鵬伸手拿過，也不打開，就這麽當著兩人的麵，將這折子化作了灰燼。
左岸瞧著男人神色，不由得開口說道：“方才遠遠的瞧見了王妃，果真和王爺極為相配。”
周晟起身，隨口說道：“你要是沒事兒，現在就去江南跑一趟。”
左岸：“………”
看來這婚事於王爺而言，確實乏淡無味呀。
他不情不願的跟著王爺出了門。
剛準備行禮離開，忽然瞧見一個侍衛飛身而至。
猶如飛燕一般落地，跪在周晟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