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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呢,是很容易動搖的。

一杆天平,一端是重拾直播事業,一端是在曾經拒絕過自己的男人那兒一雪前恥。

天平慢慢偏向其中一邊。

正式上班這天下了很大的雪,趙雪妮出門前還是圍上老媽的醜圍脖,黑色,套在脖子上像個香菇。

她先到養殖場的食堂解決早餐,進去時多掃了幾眼,除了食堂阿姨,全是男的,還是四五十歲那種,依稀有幾個年輕麵孔,長得都不咋地。

無端有點失望。

姐!商棋一看到她就端著盤子興奮跑來,漠哥後來咋說服你的啊他這麼一問,趙雪妮心情上揚了點兒,知道你們廠長為啥是學霸麼啥啊,你那天明明說他笨……商棋小聲嘀咕。

趙雪妮笑了笑,意外發現這小破廠的食堂竟然還有西式早點,培根和炒蛋!再來杯咖啡,就和她在北京的生活一模一樣了。

在媚女這方麵呢,她咬了口炸得酥脆的培根,你們廠長,簡直是一騎絕塵,一點就通。

-所以,連我也被拒絕了麼。

-趙雪妮,你就不想多拒絕我幾次嗎-我需要你……那天的許漠就像路邊被雨淋濕的小狗在對她搖尾巴。

想拒絕很難啊。

彪哥早啊!彪哥早!食堂裡陸續有人衝門口高喊,跟當兵的見了首長似的。

一個人高馬大的光頭掀起防風簾進來了。

哪來的大人物趙雪妮叼著培根問。

原廠主家的外甥,龍彪。

商棋莫名壓低聲音,點了點趙雪妮胳膊,姐,咱坐那邊去。

他指向窗邊的角落。

龍標趙雪妮樂了,那他是中國電影的吉祥物啊。

商棋又對她露出噎到了的表情。

盤裡的東西呢龍彪走到檔口邊,兩手一撐,盯著光滑到反光的鐵盤。

盤裡還剩幾粒培根渣子。

誒,一會兒功夫咋就沒了食堂阿姨唐姐臉色一變,又立刻笑起來,哎呀彪哥,我再給你炸一鍋去,很快就好,啊!怎麼沒的龍彪沉沉盯著唐姐。

唐姐進後廚的腳步一頓。

我問你,怎麼沒的龍彪又問。

舌頭在肥厚的嘴唇裡打轉。

他少說得有一米八,加上長得胖,堵在檔口前就像一堵牆。

食堂裡筷子碰撞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哪個不長眼的吃了彪哥的培根一個年輕的寸頭從桌上站起來,發號施令一樣把所有人吼了一圈。

角落裡的趙雪妮開始覺得這事兒有點荒唐了。

彆說話。

商棋對她打唇語,又搖了搖頭。

她眉梢一抬。

有沒有搞錯,就為了幾卷培根狗都沒這麼護食。

我他媽在問——是,誰,吃,的!龍彪往檔口玻璃上狠狠拍了四下巴掌。

我吃的,怎麼了趙雪妮騰地站起身。

聲音不大,但安靜的食堂裡所有人都聽見了。

姐啊,叫你彆說話……商棋恨鐵不成鋼地扯她衣角。

已經晚了。

龍彪轉眼移步到他們桌邊,冷冷盯著趙雪妮,你哪來的趙雪妮胳膊一抱,朝這哥們斜了一眼:新來的。

彪哥,她剛來不懂規矩,不知道培根都是給您留的,怪我沒提醒……商棋一臉的賠笑。

他這種卑微的店小二表情看得趙雪妮蹭地竄起一股火。

我說大哥,你知道食堂啥意思不她一指那檔口,用同樣抑揚頓挫的語氣大喊,公,家,的——!龍彪耳膜一震。

似是從沒有人膽敢反抗自己,龍彪反應了幾秒,冷聲一哼,公你媽呢這個廠都是老子的!他揮手就要推開趙雪妮。

那一掌下去能把她打個趔趄。

趙雪妮閉了閉眼。

她知道女人在這種事情上強出頭會吃虧,但她認了。

那瞬間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疼痛,而是聽到骨節喀喀一折。

……我操!龍彪悶哼一聲。

有完沒完了。

熟悉的聲音懶懶響起。

趙雪妮睜開眼,就見一身黑衣的許漠站在龍彪身後,把他側臉摁在油膩膩的桌子上,另一隻手反擰他胳膊,又往背上壓了壓,似乎沒用什麼力氣。

龍彪疼得齜牙咧嘴,哎呦喂,許廠……而許漠淡淡看著痛苦到扭曲的身下人,拍了拍他漲得通紅的臉,語氣聽不出情緒:起來,給人姑娘道歉。

-一間木屋蓋成的辦公室裡,趙雪妮仍抱著胳膊,目光淡淡掃視屋裡的一群飼養員。

從氣質到穿著,他們全身上下都寫著四個大字:牛,鬼,蛇,神。

他們回視自己的眼神也很一致——你瞅啥她忽然覺得自己像被扔進男子監獄的唯一女犯人。

想到這,趙雪妮笑了一下,有聲的。

這下連旁邊的許漠也扭頭看了過來。

彆看我。

趙雪妮憋住笑,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地上揚,這屋子陽氣太重,我有點遭不住。

那你來了正好平衡一下。

許漠雙手插著褲兜,往她這兒一抬下巴,趙雪妮,新來的飼養員。

就算是介紹她了。

但她不是來開直播的麼我什麼時候成……這邊,李偉方崢王漢明孫大國商棋羅曉龍彪。

許漠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不帶任何感情地報菜名一樣念完所有人名字,今天就算互相認識了,各回崗位,散會。

趙雪妮愣了下,哎不是……哦。

許漠轉身要走時停了下,還差一個金叔,他今兒請假。

我問的不是請假那個。

趙雪妮輕聲說。

背過身去的許漠側過半張臉,鼻梁刀刻般直而高挺。

他的事——她抬手指向龍彪,還沒完。

你他媽有完沒完彪哥已經道歉了!叫羅曉的寸頭一拍茶幾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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