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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食堂給龍彪幫腔的也是他。

他是牛鬼蛇神裡的鬼,倀鬼。

龍彪摸了把青皮光頭,歹歹一笑:直說唄,你想怎麼了許漠整個人都轉回來,語氣微沉,龍彪,她是女生。

喲,廠長,您是沒看見,她剛才嚷嚷的時候——啊,可不像個娘們兒。

龍彪往後一靠,啊地打了聲哈欠,眼淚都擠出來了。

幾個飼養員看他那德性,開始你一眼我一眼地笑。

怎麼了,很簡單。

趙雪妮一聽這種男人對著自己竊竊私語的低笑就心煩,她隻想快點了事:食堂是所有人的食堂,培根是大家都可以吃的培根,懂笑聲止住了。

許漠往身後吧台一靠,作壁上觀看著趙雪妮的側臉,眼裡有些意味深長。

你挺牛逼啊羅曉哐地站起,指著趙雪妮的臉:剛來第一天就想做大姐說話。

趙雪妮不耐煩地也往後一靠,直直盯著龍彪,懂,還是不懂龍彪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他很明顯不甘心輸給一個女人,但又顧及到什麼,所以第一時間往許漠那兒看了一眼,趙雪妮清楚看到了這一眼。

龍彪在廠裡橫行霸道,但他怕許漠。

至於許漠跟這群牛鬼蛇神有什麼關係,趙雪妮暫時還沒看透。

愛吃吃唄,我操。

龍彪不屑地揮手一笑,站起來提了提褲子,對旁邊幾個小弟似的男人擠眉弄眼,廠裡來了女人,以後言行舉止都他媽的注意點啊!他出門時經過許漠,腳步頓了頓。

許漠比他高出半個頭,他抬頭又看他一眼,沒說話,一腳踢開了門走出去。

沒過半分鐘,飼養員都走光了。

屋裡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像打完仗後隻有硝煙彌漫的的戰場。

趙雪妮的理智一點一點回籠。

龍彪這種刺頭在東北不要太多,他跟自己決不會就這麼算了,但未來會發生什麼她現在完全不想考慮,隻覺得憤怒之後有種深深的無力。

自己總是突如其來冒出的正義感,真的有意義嗎。

無論是幾卷培根,還是幾片麵膜。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不對的,但為什麼隻有她跳出來撕開一切虛偽的假麵。

隻有她。

孤軍奮戰的感覺,挺挫敗的。

趙雪妮盯著木地板,忽然在清晨微冷的空氣裡聞到一股濃鬱的咖啡香氣,那一瞬間,麻痹多時的神經好像活了過來。

她扭過頭,看見吧台裡的許漠手握咖啡杯,正要仰頭喝下去。

許漠與她對視一眼,反手取了個紙杯,杵到咖啡機下邊。

30秒後,她眼前有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拿鐵。

許漠又從吧台後摸出一塊圓形曲奇,推到她麵前。

曲奇裝在一次性透明袋子裡,卻沒有產品名。

……自製的巧克力味,甜的。

許漠喝了口咖啡說。

趙雪妮覺得這一杯咖啡一塊曲奇來得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雖然她早上確實很饞咖啡。

但許漠剛才一味地看戲,現在送溫暖是不是有點太遲了許漠見她沒動,拉開抽屜,直接抓起一把曲奇堆到桌上。

各式各樣用模具壓出的可愛形狀,小熊,小狗,小兔子,能有十幾塊。

自己挑。

許漠走了出去。

-既然許漠說的是自己挑,趙雪妮就很嚴謹地從那一堆曲奇裡挑出三塊小兔子,剩餘的放回抽屜。

她被分配去了一號養殖場。

然後就迎麵撞上了龍彪的倀鬼,羅曉。

然後就發現這是自己被鴕鳥咬破皮草的場子。

生活真奇妙。

不過呢,她這次早有準備。

趙雪妮取出一頂法式度假風寬簷帽,帽沿鑲了顆珍珠。

她往頭上一戴帽子,單手把香奈兒菱紋包包挎在肘彎,揚起下巴,以一個十分洋氣的姿勢環顧一圈——大小姐駕到。

喂,快過來乾活!羅曉正從地上搬起一筐白菜,沒好氣地衝她喊。

她從帽紗的陰影裡懶懶看他一眼,乾什麼,怎麼乾搬飼料啊!羅曉把她從頭頂看到腳尖,你以為飼養員乾什麼的你不是已經在搬了趙雪妮不以為然。

有道理啊。

羅曉的視線回到她頭頂,莫名笑了笑,那行吧,你去掃沙場,掃地總會吧會,但是不樂意做。

不過就這麼著吧,掃地總比搬那些臟不拉幾的蔬菜框好。

趙雪妮不是嬌氣的人。

她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直播助理,所謂助理就是有每天拆不完的快遞。

拆快遞本來是件挺幸福的事兒,但要是麵對一屋子堆成山的快遞,還要求你兩小時內拆完、整理分類呢她那會每晚腰疼得直不起來,還特意買了張硬床睡覺。

現在她舉著掃帚彎腰在沙地裡畫毛筆字時,忽然覺得一切又要從頭開始了。

新的行業,新的生活,唯有那個人,是舊人。

掃了一會兒,趙雪妮好像知道從剛才就有的怪異感在哪兒了。

羅曉自從要她掃地之後就沒了動靜。

棚舍裡隻有鴕鳥們咕嚕咕嚕的悶叫聲。

總之沒有人的氣息。

有人沒趙雪妮喊了一聲,鐵棚裡響起回音。

她扔下掃帚出了圍欄,那個誰……寸頭一隻埋頭吃菜葉子的鴕鳥好奇抬起頭。

沒叫你,你是禿頂。

她指了指那隻鳥。

一直走到門邊兒,趙雪妮踹了腳門,踹不開。

到這兒她也明白,自己是被鎖住了。

有點意外,但並不驚訝。

從她聽說龍彪是原廠主的外甥,以及食堂裡的人對他的恭敬態度,她就猜出這是個典型的地痞角色。

至於他究竟要對自己下多大的狠手,許漠究竟和他是不是一邊兒……趙雪妮抬頭看向角落裡的監控。

答案,很快就可以揭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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